“你这里面是什么呀?”有个伙计问道,刚刚跑完了一趟远镖,他现在对什么都很有好奇心。
“糖炒栗子。”老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
她的嗓音很嘶哑,听上去很令人心酸,或者说,让一个老婆婆在这种日子里孤孤单单的出来讨生活,本就是一件很让人心酸的事。
“我们买五斤,一人一斤。”张放这么说着,露出了一个很奇怪的笑,“这次回去,我要去看一个朋友,便给他带些糖炒栗子吧,他只怕是连见都没见过呢。”
小伙计从老婆婆手里接过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分了起来,嘴里笑嘻嘻的问道:“是哪个朋友啊,怎么从没听你讲过?”
“是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了,这一次去,也不知道见不见得到。”张放剥开糖炒栗子的壳,丢进嘴里。他也记挂着我这个朋友,闻人羲觉得冷透的心逐渐暖了起来。
“你这一路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只怕也是给朋友带的吧,我看,别是你的心上人吧!”另一个伙计开起了玩笑。
张放没有回答,或者说,他已经不能回答了,他倒了下去,一倒下去,身子便立刻抽紧了,口里泛出了白沫,白沫又变红了,变成了血。
闻人羲手紧紧地扣住了桌角,他很想扭过头去,又硬逼着自己瞪大了眼睛看着,把那个老婆婆的一切用力的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老婆婆笑了,满是皱纹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狰狞扭曲,至少在闻人羲和张放的眼里,那张脸就像是恶鬼一样令人作呕。
张放想扑过去,扼住她的喉咙,但他只能扑到她的脚下,便力竭了。
他的脸正对着老婆婆的裙子,灰布的裙子下面,竟穿着一双颜色鲜红的绣花鞋,就是闺阁的小姑娘们常穿的那种,色彩艳丽的绣花鞋,和灰布的裙子一对比,竟是说不出的诡异违和。
唯一的区别就是,老婆婆的这双绣花鞋上,绣的是猫头鹰,而不是常见的鸳鸯,猫头鹰的眼睛是绿色的,恍惚间给人一种错觉,猫头鹰是活的,那双和鬼火一样的绿色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你,带着嘲讽与怜悯的味道。
“小伙子真是不学好,看什么不好非要看大姑娘的脚。”老婆婆吃吃的笑了起来,举止中还带上了些小女儿的娇态。
张放哑着嗓子问:“我们跟你有什么仇恨?”
老婆婆笑道:“傻小子,我和你们连见都没见过,怎么会跟你们有仇恨?”
张放咬了咬牙,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老婆婆淡淡道:“也不为什么,只不过为了我想杀人。”
她抬起头,望着浓雾里凄凉朦胧的圆月,慢慢的接着道:“每到月圆的时候,我就想杀人!”
张放看着她,只恨不得一口咬在她的喉咙上,活生生的咬死她,可是他已经没力气了。
老婆婆突然消失了,就像她来时一样,突兀的消失在了浓雾里。
月圆得更凄迷了。
闻人羲咬着牙,看着水里的张放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时间觉得喉咙腥甜难忍,呕出了一口血,咳了两声收拾好一切,眼前一片昏黑,手脚都使不上力气,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苍白的和鬼一样。
抬脚想回卧房,还没等动头就像针扎一样痛了起来,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闻人羲恢复意识时,天正大亮,没他的吩咐仆从从不敢打扰他,是以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了一天,还是睡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