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恩凡头一次见他拎着行李,本料定他是外地人,也只那日说过两句话,口音也没注意,现在仔细听来,他说话却是北平口音,只是说不出的怪异,听着拿腔拿调的。曹恩凡想了片刻才觉出他这腔调好像京戏念白,有点好笑。不过,他并未在口音这事儿上多纠结,便抱了一拳道:“一时失手,对不起了。”
“我看不像一时失手,应该是有话跟我说。”严天佐见对方心里也有算计,干脆顺水推舟,只等着对方正中下怀。
曹恩凡见他明白,便也不遮掩,走过去捡起了自己的枪:“您这么痛快,我就直说了。那天帮您追贼拿回箱子,不过是因为您是为了看我舞枪才被贼偷了的,我去捉贼是应当应分。后来您每日来捧场,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可您这每天一块钱,我们哥儿俩确实有些受不起了。您要是还记着那天我帮了您,这几天您赏脸给的钱我就收了,之后您也不用挂念着这点儿事了。我先谢过您了。”
严天佐看这人是把这点儿小事儿当事儿了,走过去拍了拍他肩,嘿嘿笑着说:“兄弟,看你说的,这么一板一眼的,跟我唱《大保国》呢。多大点儿事儿啊,不就几块钱吗,有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我是羡慕你好功夫,想跟你交个朋友,说不定能从你这儿把这套枪法学走呢。”
严天佐随口一说,却不知道碰了曹恩凡的禁忌。别的都好说,这套枪法是万万不能随便传授于人的。这些日子出来卖艺,曹恩凡都是挑着其他枪术套路中也有的招数耍出来,并且每招都做了精简,从未以全部面貌示人。这人要是因为看上了自己的枪法才这样大手大脚施与钱财,那这个朋友可不能交。
曹恩凡忙摆了摆手:“爷,您太抬举我了,我这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没有什么好学的。要是想学好功夫,这天桥有的是高人,您再去踅摸踅摸吧。”
严天佐当然是没看出来曹恩凡的顾忌,兀自笑嘻嘻地走到了兵器架子前,把外套和帽子挂在了立在一端的旗杆上。他看来看去,挑了自己曾经碰过一点儿的大刀,一拿还拿了两把出来,握在两手中掂量着。
“没关系,你不教我也没事儿,好歹指点我两招。”严天佐端着刀,走到曹恩凡面前,两人隔着三五步的距离。
曹恩凡摇摇头,心想这人真是无理取闹,只好无奈地劝了句:“爷,您别闹了。”
严天佐不理会他说了什么,只道:“我叫严天佐,你别再叫我‘爷’了。”看曹恩凡握着枪叹气,笑着问:“你呢,你叫什么?”
曹恩凡敷衍地抱拳道:“曹恩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