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郁子珩也不好再说什么,再者先前对阙祤的怨念尚在,也不满他不是亲自前来,便只对那弟子道:“你回话给执令使派来的人,就说我这里还有正事,便不到他那里去了,让他有什么事明日议事后再说吧。”
弟子应声去了。
见厅中气氛不大好,祝文杰忙又招呼着几人继续谈论起尹梵的婚事来。
然而郁子珩的心早就远了,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自己又应了些什么,一句也没记住。
阙祤盘膝坐在床上,继续试图压制内力一次又一次的反冲。
庞志浩很快取来了蜜饯,因为不敢上到三层,便只在二层唤阙祤。阙祤让他将蜜饯放到楼梯口,便把人打发走了。
内息乱得快要失控,更有一种针扎般的疼痛不知自何处而始,迅速蔓延至全身,且越来越强烈,阙祤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受不住了。
终于,他再次听到有人上得楼来,却已无力留心那脚步是不是属于郁子珩。
派去的婢子见了放在楼梯口的蜜饯,只道阙祤并不想有人打扰,便不再往上走,在下头道:“执令使,教主说他在商议正事,不到听雨阁来了,让您有什么事待明日议事过后再说。”
阙祤难以形容听到她说的话后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只觉胸口处一阵闷痛袭来,让他险些一头从床上栽下去。
婢子没听见他的动静,又迟疑地唤道:“执令使?”
阙祤缓了片刻,勉强开口道:“我知道了。”
婢子又等了等,没听到他有其他吩咐,这才离开了。
提前毒发,内伤反噬,以阙祤那才恢复了三成的内力根本远不足以应对这凶险的情况。内力很快耗尽,疼痛却强烈得要命,阙祤连运功的姿势都维持不住,歪歪斜斜地倒在床上,闷哼出声。
内息被彻底打散,阎王笑开始肆虐。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地方,阙祤抓着床褥,无意识地动来动去,怎样都不舒服。
他咬牙忍着,忍着,到忍不住,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人却因此清明了点,竟有些想笑。不知怎地,他忽然不着边际地想起过年时罗小川一脸认真地叫自己亲自放了那串炮仗,却被郁子珩抢了去的事。是不是就因为那时自己不把那孩子的话当回事,今日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一口血吐出来,便似收不住了,血开始大量地自他口中涌出。
绝望好像变成了一件有形体的物什,被他死死攥在了手中。阙祤想,就只能到这里了,活不下去了……
也不知林当是不是有意拖延,总共就那么几件事,他却每一件都要掰开来碾成粉地细细说。好不容易将人送走了,郁子珩本想到听雨阁去问问阙祤有什么事,叫来弟子一问,才知此时已过了亥时。
他没再派人过来,也没亲自过来,那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这么晚了,应该早就睡下了,那便明日再问吧。
郁子珩又在流云厅里心烦了一阵,才一个人回了和风轩。
然而次日本该出现在议事厅的阙祤却依旧没有出现,郁子珩便也没心思听他们议论的那些事,暗自猜测着阙祤因为昨日自己没去见他而和自己闹脾气才不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若果真如此,那倒值得高兴了。
☆、命若悬丝
草草结束了议事,为了不被人拖住,郁子珩飞快闪身从后门离开,几乎用上了轻功。
他捡了个没什么人走动的小路,直奔听雨阁去了——昨晚没去成,心里到底惦念。虽说阙祤难得主动一回,但打破二人之间僵持关系这种事,还是自己来比较合适。
听雨阁还很安静。
婢子们正在撤早膳换热水,见到郁子珩上楼来,纷纷行礼。
郁子珩看了眼未被动过的膳食,皱眉道:“执令使还未起身?”
“回教主,是。”
“往常过了两三日便该恢复了,今日怎么还没起?”郁子珩低语一句,正要继续往上走,又看到了台阶上放着的一小盘蜜饯,回头看那回话的婢子,“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那婢子正是昨日替阙祤传话的,听问回道:“一早听庞小兄弟说起,是执令使昨晚说过想吃,他送来的。奴婢来回执令使话时便见那蜜饯放在那里了,却不知为何还没动过。”
“我知道了。”郁子珩往楼上走,又指了指蜜饯盘子,“这也收了去吧。”
阙祤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说话,却辨认不出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他想睁开眼睛,眼皮似有千斤重,努力了半天也不见效果。
前夜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想不起了,不知道为什么连手指都动不了,身体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毫无知觉。
然后有熟悉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了来,拢回了他四散的神智。
“阙祤,醒了么?”两人的关系尚有几分尴尬,郁子珩倒有些不好意思在他睡觉时直接进到他的卧房里了,只站在隔断外问道。
阙祤肩头轻轻动了一下,总算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模糊一片。他又眨了几下眼,却还是什么也看不清。
“阙祤?”没听到里头有动静,郁子珩又唤了一声。
阙祤张了张嘴,想出声,又觉喉间一片干涩。他吞了吞口水,血腥气呛得他差点干呕,不由咳了两声。
“还不舒服么?”郁子珩便要往里走,“我进去了。”
“别!”看不清楚什么,却看得到床褥上暗红的一片,一时没能想起的事便都冲上了脑海,阙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