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傻乎乎地问道:“是谁?也是宋家的人吗?”
祝英台以一种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向马文才,道:“那是自然。我倒是知道,宋家有一幼子,人称‘墨痴’,在书画上可称是天纵奇才,却不通人情世故。因与父亲发生矛盾,便独自外出周游,无人知道踪迹。”
马文才点点头,“看来,这宋先生就是那行踪不明的宋家幼子。”同为世家子女,他与祝英台对所有世家情况的了解程度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梁山伯又有疑惑,道:“若我们的推测无误,那松先生、齐夫人来书院找宋先生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劝他回宋家吧。”马文才道:“世家怎可能叫儿子流落在外呢。”
大约是因为知道了宋先生的身份,马文才再看到他时,倒突然开始觉得挺有趣的。一个世家子能把自己做弄得像乞儿一般,在这世上恐怕只此一人了吧。
很快,梁山伯和祝英台便发现,马文才去找宋先生的频率高了许多,甚至偶尔会同宋先生一道用饭。
终于,祝英台忍不了了,没了马文才在吃饭时闲聊,他觉得吃饭都没什么滋味。于是,在马文才又一次和宋先生用了饭回来后,他拦住了马文才。
“逸华,文才,你最近为何总是去找那松先生?”祝英台抿着嘴看他。
马文才有些莫名:“我去向他请教书法啊。”
“我知道,只是你最近去得太过频繁了些,还同他一起用饭。”
“哦,那是我最近同他聊得多些,他倒挺有趣的。”说着,马文才还轻笑了下。
祝英台只觉得心里烦躁极了,又不知该怎么说,便道:“聊便聊了,为何不回不厌居里来,我最近都没怎么同你说过话了。”
马文才回想了一下,自己呆在不厌居的时间是稍少了些,但他最迟用完夕食便一定会回来,每日照常同梁、祝二人锻炼,在书房读书。他笑道:“哪里有信斋说的这样。”
祝英台还是不露笑脸,叹了口气道:“罢了,逸华在书院中找到知己,欢喜是应该的,忘了我们金兰兄弟又如何呢。”
马文才这才晓得祝英台在不高兴什么,心道果然是女子,心思就是敏感。他安慰道:“我虽与宋先生聊得多些,但他哪里能和你们相比。何况你有山伯相伴,不缺我一个。”
祝英台看他一脸真挚,心里莫名好受了些。他想说我就是缺你一个,但又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做小儿女态。他露出个浅笑,道:“逸华往后还是多回不厌居吧。”
平日里,祝英台总是他们三人中最成熟的一个,遇事稳重,思虑周全,行事说话都颇有章法。难得见他显露出这样的情绪,马文才觉得心中软绵绵的。
不过既然祝英台都明白说了,马文才便真的不再同宋先生一起吃饭,只是平日课上或偶尔无课的闲暇时会继续同他请教、说话。祝英台也恢复了正常。
梁山伯作为旁观者倒是看得明白:祝英台虽然嘴上爱戏弄马文才,但对他的关心也是远超旁人;而马文才虽然好像对谁都是同样的有礼有节,却也唯独对祝英台格外体贴包容。
梁山伯不觉有异,也毫不妒忌,只觉得兄弟二人和睦亲密,他瞧着也高兴。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又升起了波澜。
午食过后,书院讲课的时间,马文才三人都已离开不厌居去了正谊院,只留下几个书童守着门。
这时有个人匆匆走进来,将几人都惊得一愣。
三七拍着胸口道:“原来是宋先生。见过宋先生,公子上课去了,不在院里。”
宋先生还是顶着一惯梳不齐的头发,身上背了个扎得鼓鼓囊囊的包裹,手中抱着长长短短的许多卷轴。
他将卷轴一气塞进三七怀里,低声道:“给你们公子。”转身就走。
三七抱着那些卷轴左支右绌,口中“哎哎”叫着,却又迈不开脚去追。
四九和银心都没怎么和宋先生接触过,被眼前这一幕惊着了,不知发生了什么。
六曲倒是追了过去,但他不像三七那样会说话,喊了两声“宋先生”,被他一句颇有威势的“别跟着我”喝住,停下脚步。
几个书童心里都有些不安,却也不敢打搅自家主子的课,只好坐立不安地等着。直等得他们心焦,马文才几人才有说有笑地回来。
其实往常三七或六曲该有一个去接他们下学的,结果几人都忘了。连夕食都只有银心一人心不在焉地准备着。
一见他们回来,三七第一个冲过去,道:“公子,公子你可回来了。”
马文才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这样急着盼我回来也不晓得去接我。”
三七顾不上请罪,急声道:“公子,先前大约未时初的时候,宋先生来了,还拿了许多东西要给公子。我们几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不敢擅自处理,只等着公子们回来。”
说着他便将几人领到书房,宋先生塞给他的卷轴都被他摆在书房长案上。
马文才他们也是一头雾水,各拿了卷轴看起来。
这一看可不得了,这些卷轴无不是名家的书画真迹,有些年代都已久远,价值连城。
马文才也有些懵,问三七:“宋先生怎么送这么些东西给我?他可说了什么?”
三七摇头,道:“只说让我把这些都给公子,我们都没敢打开看过。”
银心在一旁补充道:“宋先生身上还背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