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医院时已接近凌晨,蒙古大叔很快被医务人员推进了急诊室,徒留了这两个人在走廊上坐立不安。过了许久,才终于有医生出来向他们说明手术结果,柯越紧张兮兮地凑上前,听到医生嘴里又是一长串法语时几乎就要抓狂了,只好从司彦的面色上琢磨其中含义。
只见司彦的脸色十分凝重,但还是有礼貌地向医生道了谢,然后拉了一下柯越的手臂:“走,我们进去看看查干。”
躺在病床上的蒙古大叔并没有如同预期的那样睡着了,而是睁着眼睛看向他们俩,他对柯越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司彦。司彦扶着他的病床低声说了几句蒙语,查干竟然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也低声地说起了蒙语。
柯越又是担心又是一脸问号地看着他们,直到最后才见查干转向他含混地说了一声:“谢谢。”
等到走出病房,司彦才沉重地向他道:“查干右手四根手指都炸没了,他以后再也不能打猎了。”
柯越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突然很灰暗地想到,要是自己没有来,蒙古大叔也就不用和司彦在今天去那个猎场了。
司彦看出他有些自责的意思,赶忙道:“你别多心,查干在猎场很有名气,今天那种情况一定会有人打电话请他过去的。”
柯越很低落地问道:“那他以后怎么办呢?”
“他自己还挺乐观的,”司彦叹了口气,“刚才他说,单手虽然不能再去打猎,至少还可以去钓鱼。”
柯越看出他对蒙古大叔的事十分痛心,不由得就想问问他与查干是什么关系,可又觉得现在并不是闲聊的时机,一切还是返回湖边小屋再说。
第八章
凌晨三点的湖边一片静寂,却又并非悄无声息,有风轻微的呜鸣,还有不知名的爬虫悉悉索索的动静。柯越强撑着困意洗完澡后连楼都懒得上,想干脆睡倒在客厅的沙发里,谁知刚一屁股坐进沙发,忽然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司彦常抽的一种雪茄,柯越寻着烟味找到了他,只见他静静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几乎与夜色融在了一处。
“你怎么还不睡?”柯越探过脑袋,轻声问道。
司彦微微一惊,回头看了是他,才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困,你快去休息吧。”
柯越猜测他多半是时差没有倒过来,干脆回身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坐到他身边道:“正好,我也睡不着,聊聊呗。”
司彦稍有些意外地“啊”了一声,却见柯越已伸手把头顶廊上的小夜灯打开了,柔和的光亮立刻从头顶上泻了下来。
柯越大喇喇地斜靠在长椅上,衬衫的扣子一路敞着,发梢还是湿的,有一滴水珠顺着鬓角滴落到他锁骨上,沿着胸腹一路滚了下去。司彦的目光随着那滴水珠落了下去,又匆忙移开,他掩饰般拿过一罐啤酒,仰头喝了几大口,想压抑住胸口突如其来的躁动。
柯越微微有些奇怪:“你很渴吗?”
司彦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在担心查干?”柯越揉着手里的易拉罐,忍不住问道,“你跟他好像不只是打猎同好?”
“他算是我的……远房叔叔。”司彦轻声解释道,“很早就和我父亲一家一起移民到了加拿大。”
“叔叔?”柯越惊讶地看着他,“你是蒙古人?”
司彦被他的神色逗笑了,他摇了摇头,微微笑着说:“我不算是,不过大约有些蒙古的血统吧。”
柯越仔细看了看他,只见他鼻梁又高又窄,眉骨既深,眼睛自然显得十分深邃,看起来不大像蒙古人,他想了想才作出结论:“我觉得你比较像亚欧混血。”
司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偏过头想躲开柯越打量的视线。
他这样刻意躲闪,倒让柯越更加好奇,径直伸手推了推他:“司彦,你为什么一直神神秘秘的,我们虽然这么多年朋友,可我觉得好像根本都不了解你。”
司彦怔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你明明什么都不肯跟我们说,”柯越喝了几口啤酒,声音都大了起来,用抱怨的口气道,“我只知道你小时候在加拿大长大,现在在国内做金融生意,可是你的家人,你的生活,你的很多事我根本都不知道。”
司彦沉默了一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他这么一说,柯越反而愣了,他很少去深究别人的隐私,所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问什么,想了半天才鬼使神差地问道:“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司彦大方地点了点头:“有。”
“那他知道吗?”
司彦苦笑了一声:“我想他不知道。”
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暗恋派,柯越有些吃惊,追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司彦笑着叹了口气,将快要熄灭的雪茄拿了过来,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他的眼睛在烟雾缭绕下显得有些微红,过了半晌才低声说:“他又不喜欢我这种类型,说了反而让大家尴尬。”
他的声音里满满都是落寞,甚至有些卑微的意味,柯越从没想过完美无缺的司彦会有这么一面,不由得惊呆了。他知道自己在圈内受欢迎只是因为那根的缘故,可司彦的人气根本不在他之下,而大家喜欢他的原因也是各种各样,有人看上他英俊多金,也有人被他的气质涵养折服,总而言之,怎么会有人能干脆地说出不喜欢他这个类型?这简直是个世纪谜题,柯越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