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我师父的面，还敢伤人。”

琉婉云一说三喘，说着抬眼去看站在一旁的云歆之。见他正垂了眼看她，似有责怪，忙不迭的摆个笑脸，用手捶捶胸口，展示自己的完好无损。

“哈哈哈哈哈...”

那男子撑起身子，双目盯着乔建宝的腰间，忽然疯了一样笑起来！红衣早已缩成一条小蛇，被他小心翼翼的揣入怀里，只露个青黑色的小小蛇头在外面。

“你们自诩名门正派，却为这帮毫无人性的畜生办事！”他双目竟流出血来，瞳心从琉婉云脸上滑过，死死盯着云歆之。他嘶哑着声音，还夹着断续的嘶嘶声，云歆之听他这句，不由的蹙了眉，垂眼看向他胸口露个小脑袋的小蛇。

“你，你，你什么意思？”这蛇妖居然敢骂他们畜生？王福咬咬牙，缩在后面不甘心的低喊一句。

“我是一百年前遇到红韶的。”

男子没有理会王福，自顾自说了这样一句话，琉婉云看着他，竟然有一种分外凄凉的感觉。

他垂眼去看露在衣襟外的小小蛇头，那小蛇听了他的话仰起头来，忽然绷起小小的身子凑到他脸上蹭蹭，似想帮他擦掉眼中淌下来的两行血迹。

他看着它，目光温柔起来，抖着手指轻抚它的头，“那时，她也是这么小，被一个捕蛇人关在笼子里，可怜巴巴的看我。”

王福听他居然开始讲故事，不耐烦的张了张嘴，余光瞟一眼院中站着的两人，又不由的紧紧闭上。

“我吓跑了那个捕蛇人，救了红韶。”男子讥笑一声，“谁知我们还未走几步，那捕蛇人居然扛着锄头又回来了，还喊了三个男人一起。”

“人心贪佞，自取灭亡。”他睨着红瞳扫过院中远远站着的几人，“我把他们杀了。”

那几人被他盯的浑身发毛，乔富仁更是拉着乔建宝直接撤到琉婉云身后。

“那，那，那也不关，不关......我们的事。”王福依旧梗着脖子喊。

“后来，我与红韶在不归林中留下来，一年前她有了身孕。”

男子低声说着，面色越发苍白起来。“直到五月前，邺城止夕魔君相邀，说是受魂殿殿主之命相商要事。我与红韶不过一介小妖，哪敢与魔界相抗！”他自嘲的笑笑，“无奈我只能安顿好红韶，向邺城赶去。”

云歆之目光一凝。魂殿为什么要招揽这些散妖？黎却尘究竟有什么目的？

“谁知...红韶居然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生了。”他面上涌出绝望之色，橘红的烛光打在他脸上，竟是凄美。“真是造化弄人。”

他踉跄着护着怀中小蛇站起身来，“生产后的一整个月她都会法力尽失，身体也缩成百年前的样子。偏偏是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找到了她所在的洞穴，将她和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全部捕了起来！”

他晃着身子，忽然向琉婉云走过来，目光却是死死盯着琉婉云的身后，琉婉云看着他一摇三晃，并未阻止。她听到现在终是明白了，他口中的捕蛇人说的正是乔宅中人！

是他们杀了她的孩子，所以才要找他们复仇么？她本就对乔宅众人没有好感，如今听男子讲来，她看着他，还有他怀中蔫蔫的小蛇，心头竟涌起一丝罪恶感。

她忽然有些心痛，他一身碧衣早已破烂不堪，极美的容颜此刻尽被鲜血染红，大腿处她用凤阳剑创下的血口潺潺冒血，让她的心都跟着揪痛起来。

他踉跄几步，终是脱力，腿一弯又跌回地上。

琉婉云脸一白，不由得伸手抓住了云歆之的袖子。接着她的小手已经被他握在掌心，不再冰冷，暖暖的，在这一刻给了她力量，给了她温暖，让她不安的心有了依靠的地方。

乔建宝面色早已煞白，他双腿抖得更厉害了，简直都有点站不稳。

他想起来了，两月前，他去不归林附近打猎，无意间见到一窝蛇，个头比平常的蛇要大一些，他看它们蛇皮华泽，个头又大，便命人捕了去。小蛇已经入腹，大蛇却莫名其妙的跑了，原来...

他一想到这里，立马惊出一身冷汗，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

“我循着红韶的气味来到这里，她刚生产完不久，被关在笼子里许多天早已奄奄一息，孩子更是杳无踪影！我先将她救了出去，日夜替她疗伤。”男子喑哑着带出几声破音，惨寂的笑挂在脸上，血泪又开始从眼角曲折下来。

他血瞳上移，死死盯着乔建宝腰间，前伸的右手指尖已经化出寒光，“我的孩子我从未看过一眼！如今，却被他，整日挂在腰间！凭什么，人类为了餮足，为了裘皮加身就可以肆意杀戮！你们说我残害无辜，你们知道这世间最大的刽子手其实就是你们自己吗！？”

院中一时静静，他低哑的吼声似有回音一般，在众人心中一圈圈回荡。所有人震惊的杵在原地，怔怔的顺着他颤抖的指看向乔建宝腰间，那里有一条细细的银白腰带，蛇头衔尾为扣，环腰而系，如一圈新月，泛出淡银晕光。

他们从未觉得猎杀人以外的族类有什么错。像人天生需要喝水，需要呼吸一样，一切因欲而起，因心而定，也从未想过，他们双手早已沾满杀戮的鲜血！

他们剥老食幼，有时为了一盘新鲜的肉甚至会将尚活着的动物活活煮进沸水中，为了一张新鲜的皮毛更是毫不留情的将猎物活剥。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称之为食物的族类也会将他们作为食物，展开同样的杀戮！

“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