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陡然惊觉,大骂自己不分轻重。
如此强敌当前,竟因不相干之人的情事感到怯懦畏惧,甚至分了心思,以至于没能全局地观察自身处境,回想之下显然适才还露出了破绽,显现了行踪。如此心志不坚,如此幼稚浅薄,还谈什么铲除司徒一族,谈什么保护至亲好友的周全?
便于瞬息间止息凝气,腰身陡然扭转,挥袖击出,藏于袖中的黑色匕首正正敲击上从背后袭来的致命一剑。
孙俊杰手中剧震,胸口雷击般的一窒,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在林间响起。
便于这一袖挥出的同时,梅若影的眼角余光瞥见地上两条赤条条的人都是一震,显然终于察觉了他的存在,情知不能再做久留。但又不能用毒用药,以免被人联想到他与医房的关系。
好在适才一击之间,便察觉对方内功走阴寒一路。于是揽臂一回,运起任脉中灼热的内息,同经手少阴经和自行打通的辅脉,凝于匕首再度挥出。
当!
一声迥异于第一击的沉闷声响尚未过去,孙俊杰便感到一股如狂潮席卷般的灼热死气破体而入,直攻心脉。大惊下立刻撤了向对方刺出的第三剑,全力运起内息抗拒,不妨对方脚步一弹,已经倒飞至另一棵树上,几个起落间,如夜雾般再度隐没于黑暗丛林中,不见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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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荣及正自埋头苦干(在这位仁兄的努力下,本褒义词从此有了新的内涵),陡然间发觉林中杀气大胜,原来正是把风的孙俊杰已经与一个黑衣人交上了手。诧异非凡,自己虽因与身下人纠缠尽兴而减了戒备,可毕竟还是司徒一族的家主,普通一流好手是断不可能避过他的耳目潜进如此距离的。
他现下其实是潜藏于大营中,暗中指挥族人行事的,只待与东齐再战高下,意图突破数十年来的僵局,再度扩张九阳圣教和司徒一氏的势力。可是竟被如此强敌潜伏于同一个大营中,恐怕会对大事有所阻碍,此人不除,真是如刺在哽!
一看自己身上剥得赤条条的精光,于是探手自身旁散落的衣囊中伸去,挥手处几枚青菱子向那人退却的方向射去。却只听到笃笃数声响,都射到了茂密的林木上,那声音沉闷,显是劲道十足,全数没入了树木里去。
司徒荣及眼见若穿了衣服再追,肯定是追之不及,可若是就这么追去,也必定有失身份。他虽不发作,杀气不兴,面上却散出沉婺之色来。
另一边厢,孙俊杰立于树上,却没发现姑丈的不快,只顾着闭气运功,又深吸了几口气,才把胸腹间翻腾的气息平定了下来。
第55章 夜深人静
他修习的是自司徒荣及处学得的圣日黄泉神功。虽以日为名,实则是偏走阴毒的法门。适才与那黑影两相交锋,对方第一击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的防御。他正估算好了敌手的实力,拟好了后招,谁知第二击时,对方内息陡然暴涨,阳热的气焰漫溢周身,正与自己的内功阴阳相克。且对方身形瘦削,功力却不相符地深厚雄浑,相交之下便是自己落了下乘。
越想越是觉得敌手侵入己身的真气诡异有若灵蛇百转,不可辨其家门来路,更是大骇。对方内力偏走阳热,刚及己体时便似被烈火焚烧。一个照面两下交手,自己就被逼退。且对方是在被他偷袭的情况下尚能立刻反客为主。这等敏锐的警戒机变和深湛的功力,只怕比起姑丈司徒荣及也不惶多让。
于司徒荣及的脚边,孙玉乾原本被他消耗得体亏气喘,伏地喘息了一阵才缓过气来。抬起一只手扯过散落地上的衣裤,遮盖住因司徒荣及起身而变冷的身体,抬眼看向犹自立于数步外一棵桉木上的儿子,不顾适才喊得有些干哑的嗓子,音色疲软地问道:“孩儿,怎给那人跑了?”
孙俊杰转目不看残留媾和痕迹的孙玉乾,语气有些许不屑地道:“我已将司徒威霸制的千里遗香染于来人身上,回去放出金冠蝮蛇自然就能追踪得到。”却不知他语气中的不屑是针对地上半趴的孙玉乾,还是那个被千里遗香沾染的潜伏者。
孙俊杰所说的司徒威霸正是此次随军副将、司徒荣及的堂弟。他虽身为晚辈,不过一向闲散得惯了,而且又是司徒荣及直传弟子,也懒得弄清司徒氏中七七八八、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除了姑姑和姑丈之外,其他众人一概以姓名直呼。
司徒荣及虽仍因被打断了好事致使兴致不再而阴郁,心中也畅快了些许。毕竟这个堂弟是除了毒王司徒凝香之外,族中第二善使药毒之人。他所制的千里遗香无味细微,附着于皮肤之上,只有金冠蝮蛇的红信对之敏感,是让被追踪者防无可防的药粉。
若是能抓到那个不识时务的干扰者,看不将之抽筋剥皮、盐腌油炸,方能解他今日郁闷之气。
说起来,这股郁闷之气也由来已久了……
司徒荣及那双注视着林影深处的深目明暗莫测,看得孙玉乾心中也一高一落,伏在地上不敢动弹,唯恐自己被这个喜怒无常的霸王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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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一地狼藉,整理好衣冠后,林内默然半晌的三人终于一前两后地离开。潜伏于灌木草丛中的高老头才站起身来,等了片刻,医房主事仍旧安静地趴伏着没有起身的动静。
高老头心中微叹,蹲了下去,握住对方紧抓着一丛枯草的手,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