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啊。”
“我们走走吧。”岑兮说着,就已往台阶下走去,陶浩然立即跟上去,将伞撑在他头顶,不解地问道:“老师,今天雨这么大,降温了,你不用早点回家吗?”
岑兮摇摇头,没有说话。
陶浩然便也没有再问,尽职地撑着伞,和他一起往临近的小路走去。学校处在中心城区,却是一块闹中取静的地方,周围的道路都比较短,还大多都是单行道,车子本就不多,今日下雨,更是不见几辆车经过。道路两旁种满了树,不知已存在了多少年,枝繁叶茂,两边的枝叶在空中交汇,俨然一个天然的屏障。
岑兮走在道路中央,陶浩然紧随着他,雨滴在枝叶上短暂停留后,再跌落到雨伞上,声音异常地动听。
陶浩然来上海一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静静地行走在一条道路上。他仰头看了看伞顶,笑道:“老师,我从来不知道,学校周围的路还挺好看。”
岑兮却没有回答他。
陶浩然奇怪地看了看他,总觉得今天的岑老师有点奇怪,但是岑兮始终不说话,他也不能逼着自己老师说话,便自得其乐,静静地看着雨中难得安静的这条路。拐弯走向另一条路时,他掏出手机,“老师,我拍一张照。”
岑兮停下脚步,陶浩然一手抓着伞柄,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对着远处对焦,大概几十秒之后,笑着收回手,给岑兮看,“老师,好看吧?”
岑兮侧头看他,正好看到陶浩然笑着看手机的侧面,手机光与晕黄的灯光交叉着映照在他脸上。
他收回视线。
陶浩然没听到他的回答,也早不像一年多前那样,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依然很高兴,将照片发到了朋友圈,说道: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雨中上海的街头。
岑兮始终没有再说话,而是无声地绕完了学校周围能走的每一条路,陶浩然跟着,偶尔停下来拍照,岑兮便也停下来等着。
走到最开始那条路时,陶浩然以为还要继续绕下去。岑兮停住了脚步,陶浩然看他,“老师,不走了啊?”
“不了。”
“那老师,我送你回家吧,太晚了,开车不安全。”
岑兮摇头,“去停车场吧。”说罢,转身往学校后门走去。
陶浩然赶紧撑伞跟上,其实他心里隐隐觉得岑兮可能心情不太好。可岑兮太喜欢藏着端着,他不敢将这个猜测说出口。
岑兮坐到自己车上,摇下车窗,定定地看了眼陶浩然,关上车窗,一踩油门,就这么开远了。
陶浩然愣在原地,心想岑老师心情果然不好啊!平常再生气,基本的礼节例如说声再见这样的事,是不可能忘记的,可他今天却没有说!这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
陶浩然原地思考了一秒不到,就又冲了出去。
一回生二回熟,拦下一辆车,“跟上那辆大众。”
雨渐渐下小了,轻柔的雨丝打在车窗上留下一道道的痕迹。岑兮将车停在斑马线之后等红灯,望着车窗上的雨点发呆。
机械般地开上高架,经过内环、中环、再到外环,下高架。一个急刹车,他将车停在了路边。打开手机,打开微信,点进那个朋友圈,陶浩然一个小时前发的照片呈现在他眼前。
他看了片刻,退出界面,拨了个号码。
几声之后,徐远明无比诧异的声音响起:“遥遥?”气息都不太稳,显然是诧异到了极点,谁不知道岑兮最讨厌他这个心理医生了。
“徐医生。”岑兮的声音却格外严肃。
“你说。”徐远明的声音也严肃起来,他以为,岑兮的情绪又出了问题。
“徐医生,我看到一个人对我笑,看到他的脸,我会忘记呼吸,脑袋也会变得异常空白,不想他离开,却又希望他快点离开。”岑兮艰难地说完,又一字一句问道:“这是为什么,我是又病了吗?”
徐远明愣了会儿,大笑出声,“傻孩子,你是喜欢上她了!哪家姑娘?这么好的福气,被你喜欢上!”
岑兮抓着手机的手却一抖,差点没能抓住。耳中再听不到一点徐远明的声音,手终究还是渐渐松开,手机掉到了车座上。
他趴到方向盘上,脑中一片空白。
人文学院历史系古代史专业副教授岑兮,从小读四书五经长大,严肃古板,却又心地善良。崇尚科学,却又是个有神论者。不相信任何空穴来风,也不相信任何没有依据的结论。
徐远明是他少年时候的噩梦,却又是他每次濒临黑暗时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多少次绝望中,只有徐远明陪着他,开导他。
他讨厌他,却又更尊重他、信任他。
如今他最尊重信任的人,国内最好的心理学教授、心理医生,告诉他:他,喜欢,他。
他,喜欢,陶浩然?
第29章
岑兮的车停在路边已近半个小时。
出租车司机打了个哈欠,“这车还开不开了啊?”
陶浩然没理他,他皱着眉,心想岑老师这心情到底差到了什么地步啊?!车都不开了?家都不回了?他冲动之下,甚至也不想在意被岑老师发现他竟然跟踪他会有什么后果。
他拉开车门正要下去,手机响了起来。
在雨夜里,这铃声格外突兀。
陶浩然掏出手机一看,田梦。
现在是夜晚十一点二十一,田梦却给他打电话。
条件反射般,他接通了电话。
田梦舍友着急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