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从六皇子患了风寒高烧不退之后,他一连几日都在六皇子床前服侍,自然就没有再去。
满儿喂完汤药,刚替六皇子擦干净嘴角,没想到喉咙深处就传来一阵骚痒感,他急忙起身冲出房间,还未完全踏出便已止不住的弯腰猛咳起来。待咳嗽止住了,他看了看四周无人,就没怎么在意去了外面清洗药罐里的药渣。
等他再回来时,还未走近便看到六皇子脚步不稳的被一群皇子围在中间,推搡着正往外走。
他心急如焚,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六皇子已经越走越远,他咬咬牙,拔腿就往陛下时常待的宫殿方向去了。
跑到半路,满儿就已经是满身大汗,头重脚轻了。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一心想着尽快回去找六皇子,直到视线里一行衣着华贵的人出现在前方。
那是陛下和一群宫妃帝女们正在观赏盛放的娇花。
他喜极而泣,跌跌撞撞的扑倒在陛下的面前,一边狠狠的拼命磕头一边哭着求他救救六皇子。
陛下当时只是站在护卫的身后,对着他皱了皱眉。然后旁边一个半大的少年公子突然站了出来,道:“陛下,还是我去看看吧。”
陛下当即舒展了眉头,轻飘飘的点了下头。
满儿跪坐在地上,已是止不住的高兴。明白六皇子这下有人救了,心口高高提起的石头也稍稍落了地。
回去的路上,他晕乎乎的扯出一抹笑,然后便是天旋地转,人事不知。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快黑了。满儿有些惊慌,连忙准备爬起来回宫。却不料面前陡然落下隐隐重重的黑影。
他抬起头看去——只见七皇子轻蔑的看着他,对旁边点头哈腰的太监道:“看清楚了,是他吗?”
那太监捏着嗓子,脸上挂着谄笑,瞟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十分肯定的对七皇子道:“没错,就是他!当时奴婢正好站在不远处,把这小杂种瞧得是一清二楚,绝对错不了!”
七皇子得了准信,站在满儿面前俯视这他,脸色狰狞好像吃人的凶兽,“我道父皇是从何而知,原来是你多事报的信。好啊……真是六哥身边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奴才!”末了,他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满儿,漫不经心地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既然那张嘴多事,不如就让它再也说不了话吧。”
满儿坐在地上,只能惊慌的连连后退,看着那些人磨拳擦掌的渐渐逼近……
……
再次醒过来时,那些人已经走了。满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衣服早已被汗水和眼泪浸湿,紧紧的贴在满儿身上。喉咙里一阵阵火辣辣的疼,他试着发出声,却惹得喉咙一阵强烈似得快要晕厥的痛。
他捂着喉咙,一步步挪回了宁华宫,刚走到门口,却见宁华宫焕然一新,宫人也多了许多。六皇子斜躺在院子中间的美人榻上,面色虚弱,双眼却异常得明亮。旁边的宫女拿来了镶着狐毛的披风,却被他一手接过自己盖在了身上。
旁边的太监凑过来,低声说了句什么。
“满儿?”六皇子皱眉想了一会儿,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自嘲却面带冷笑道,“我当是什么人,不过一个小小宫人久不见归,也来烦我?许是另攀高枝了也说不定……既是少一个人,明天再到新进宫的小太监里挑一个便是。”
旁边的太监连连应喏。
满儿悄悄缩回了身体,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他不知该去哪里,脚下不由的就朝着常去的兰台殿游魂一般走去。
彼时他唇角血迹未干,一身狼狈。白头发的老太监终于掀开懒洋洋的眼皮,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后竟然也默认了他的留下。
兰台殿油水少,人更少,自然清净。老太监第二天拿给他了一瓶上好的伤药,什么都没说的走了。
满儿知道,对方一定不讨厌自己。
老太监问起满儿的名字,满儿低下头久久没说话。老太监于是不再问,翻遍书册,给他起了个新名字。
等到第二瓶伤药见底,老太监也永远的合上了眼再没有醒来。
临终前,他把满儿叫到榻前,给他细细嘱咐了一番。老太监早就托了关系,将自己的位置留给了满儿。
于是,满儿送走了老太监,将刻有“宁华”的宫牌收进柜子,换上素青的太监服,如同老太监一般,日日看管这寂静的宫殿。
不知过了多久,满儿持着烛火缓缓行走在高大的排排木架间,忽听宫门一声重响,急忙探身看去。便见一人玄衣朱裳,逆光而来。
恍如隔世,幻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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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乔诂将那个小太监惟绛一把拉走,被留下的萧时绪也无所谓的站起身来,弯腰将自己要的那本书卷拿上,转身要走时抬眼便看见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乔疏。
乔疏拦下萧时绪,看都没看桌上的古迹,眸光沉沉,盯着氓城王意有所指道:“氓城王身边的那位姑娘……身份似乎不大简单啊……”
萧时绪闻言果然瞳孔一缩,随即眼如寒刀的看着乔疏,冷声道:“皇叔此话是什么意思?时绪可听不懂。”
乔疏却忽然笑了,上前几步贴近萧时绪,压着嗓子道:“氓城王自然是懂的……倘若天下百姓知道了他们的‘战神’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猜,百官会作何反应?陛下……又会是作何反应呢?”
萧时绪只是拧着眉不说话,然后绕开前面的乔疏就要大步离开。
乔疏跟着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