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泪流满面的想起,自己现在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后代,那还需要什么传家宝?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最后平安恹恹的将这本原本打算自己收藏的书送给了赵璨。除此之外,他还印了一本送到了司礼监,同时写了个折子,将活字印刷术的事报告了一下。
运气好的话,这本书就有可能被送到皇帝面前。
每天皇帝用早膳的时候,会看看宫中自己印的新书,或是太监们呈上来的奏折什么的。不过因为时间短暂,所以能看的很有限,究竟能不能够轮到自己,平安也拿不准。
不过为了能够稍微顺利些,他还是设法打点了一番的。之前在内书堂一起读书的一个小太监,就是专门负责将司礼监整理好的奏折送去给皇帝批阅的。平安颇花费了一点功夫,才打点到他。
——虽然是“同窗”,但现在两人的身份天上地下,前程更是不可一概而论,对方傲气也是理所当然。
平安并不在意,在他看来,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只能等结果。
反正这一年来,平安在经厂里学到了很多东西,目前并不急着离开这里。或许这也是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就是最后的安乐的,一旦离开经厂,他就要踏入一个完全未知,但光是想想也知道不会简单的世界。
然而平安不知道,他的书和奏折递上去,就立刻被丢在了角落里。这样没名没姓,光想着讨好上头一步升天的人太多了,分拣奏折的人简直已经见怪不怪。这种事其实也是有风险的,皇上高兴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不高兴,大家都跟着吃挂落。
所以没有什么关系,谁愿意上赶着帮他呢?反正就算成了,功劳也算不到自己头上。
平安打点的那个小太监,是跟他差不多时间进宫的,名叫和安。他师父田太监是专门负责分拣奏折的,他自己则是跑个腿,把奏折送到本初殿去,再把本初殿批好的奏折拿回来发下。
和安收了钱,倒也不是不想办事。他也盯着下头送上来的折子呢,到时候顺嘴儿在师父面前说两句好话,也就尽到了自己的意思了。可惜田太监把平安的书和奏折丢进角落的时候,他偏巧不在。
之后看了一天没发现,和安才去余下的折子里翻找出来,然后又精心挑选了几本,小心的捧着去请教田太监,“师父,这些为什么不往上递呢?”
“你倒是个有心的。”田太监道,“只是脑子太木!平日里叫你多看着点,难道还什么都看不出来?”
和安赔笑道,“师父用意深远,徒弟愚笨,哪能都体会到?这不是来求师父指点么?”
田太监闻言自然是高兴的。他在宫里混了近二十年,才得来这个位置,要是带了一年的徒弟就能赶上自己,那他也走不到今天。
他舒舒坦坦的往椅背上一靠,和安连忙过去给他捶间,“师父辛苦了。”
田太监“嗯”了一声,这才翻着那几本折子讲给和安听,这本写折子的人得罪了谁,就是递上去也没用,还会让上头觉得自己不会办事;那本折子里写的某些东西是忌讳,若真让皇上看见,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和安听得津津有味,见他翻开最后一本,看都不看就丢下了,不由心下一紧。——那正是平安给自己看过的。
“师父,这本有何不妥么?”他小心的问。
“没有不妥。”田太监哼了一声,“说起来他做的事也不算差,递上去少不得几句褒奖。”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示意和安给自己端茶,品味良久,才慢悠悠的道,“事是好事,可我为什么要帮他搭这梯子,送他直上青云呢?”
和安迅速的低下头去,总算明白田太监的意思了。这是嫌弃平安没有打点到他呢。身为被平安打点到的人,他现在也不敢露出什么端倪来,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徒儿受教了。”
他也知道,这件事是不能再在田太监面前提起了,只好私底下去找平安,将这个意思传达到,也算是尽了自己的力——不是我不肯帮忙,是帮不上。
当着和安的面,平安笑眯眯的,表示多谢他费心。毕竟虽然没有成,但和安毕竟连原因都替自己找到了。
但转过身来,他却再也忍不住面上的冷笑。
他知道宫里默认有这样的打点,在那些可过可不过的事情上尤其如此,却没想到,已经变成了如此赤裸裸的索要!
虽然和安劝他,现在去打点也不迟,田太监对他应该印象深刻,只要做得够好,想来也并非不可挽回。对田太监来说,送谁的折子上去不是送呢?到时候和安再搭把手,把平安的放在靠上的位置,保证皇帝能看到,这事也就成了。
但平安偏就不愿意如那田太监的愿。
这条路走不通,难道还非要去撞南墙吗?他还就不信了,自己莫非找不到别的路?
平安倒不是很着急,倒是周匠人父子两个,日日引颈期盼,希望上头能有旨意下来嘉奖。平安都没好意思告诉他们,折子还没送到皇帝眼前呢。
赵璨一直关注着平安的动静。这活字印刷术,平安既然向他展示过,他自然不会不在意。——事实上,赵璨已经从平安那里拿走了他整理出来的字表,让人铸了一套铜制的字模,做工极尽精美。
这当然不是用来印刷的,而是用来把玩的。
没事的时候,赵璨就用这套字模,将自己要背诵的文章拼出来,一边玩一边背诵,效果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