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冲进水翻个白眼，“瞧你那贪财样儿！”

进水没回话，起身预备走。却见刚才那家酒楼前忽然乌泱泱的围了一圈人。狗子瞟了那儿一眼，不以为意地说: “估计是那姑娘被赶了出来。”

“咋回事儿？”

“哦，我刚去买烧鸡的时候有一个姑娘在跟掌柜说话，听那意思大概是想让掌柜的给她在酒楼谋个活干。掌柜跟她说了些什么，又说什么不同意就让伙计赶人。这会儿恐怕是正在赶那姑娘吧。那酒楼老板长得脑满肠肥的，东西也卖得死贵，对人姑娘还不客气……”

狗子还在喋喋不休，郑叁就已经气冲冲地往酒楼去了。狗子一看赶紧跟上：“进水，你看着东西！”他真怕这个好打抱不平的当家跟酒楼里人干起来。上一次郑叁就因为打了一个欺凌良家女的纨绔子弟而住了七天大牢。最后还是王地宝带着一百两银子去找那个贪得无厌的县令佬儿才给放了出来。

酒楼里的伙计对那姑娘恶语相向，郑叁气汹汹的上去准备收拾那家伙，狗子立马拉住他，“当家的你别惹事……”

“谁惹事了！”

那姑娘循声望了眼郑叁，对众人开口道: “诸位看热闹的，若有愿意的，可留桂花在身边做个差使丫头，管吃住就行。若是没有，劳烦各位散了，桂花还要去找活干，莫挡着我的道。”

姑娘从人群中走出来，后面人对她是指指点点，有同情的，说她孤身一人流落他乡真真可怜。也有嘲讽的，说她明明是一个落魄女还在这儿装什么大家小姐的清高。

姑娘低着头对身后的闲言碎语不闻不问，然后不偏不倚地撞着了郑叁。

“奴家眼拙，撞了公子，实在抱歉。”

郑叁倒是实在，“你眼确实拙，哪家公子长我这样？”

“大哥说笑了。”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我是云山当家的，不缺什么差使丫头，但我寨子里缺个烧火做饭的，你要是愿意便同我回去。要是不愿意，这是二钱银子，你拿着。”

狗子看看那二钱银子，又看看郑叁，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张口欲言。那姑娘瞥了眼狗子，淡然一笑，将二钱银子交还到郑叁手上，“桂花当然是选前者。桂花一个女儿家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找份活儿比登天还难。而您这二钱银子终有用尽的时候。所以桂花选前者”。

郑叁点点头，也没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姑娘感觉不错。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那骨子倔劲儿吧。一个姑娘遇上这么不如意的事情，没有哭哭啼啼，反而在面对众人的围观时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这性子他郑叁喜欢。

“那行，跟我来吧。”

进水见到郑叁身后的人微微皱起了眉，“当家的，这什么情况？”

还未等郑叁说话，那姑娘就抢先答: “小女名唤桂花，家乡了遭灾，父亲弥留之际给我一封书信让我去投奔远亲，谁料行至此地盘缠被贼人偷了去，那书信也一同丢了。如今身无分文，又举目无亲，得这位大哥怜悯，施援手收留。”

进水上下打量着眼前人，“冒昧问一句，姑娘祖籍哪里？”

“历良群，西顺庄。”

“何时，遭的什么灾？”

“一个月前遭的水灾。”

“父亲因何而故？”

“屋子倒落砸中腰脊，父亲年迈体虚不治而亡。”

“去哪儿，投的什么亲？”

“去京城，欲投奔父亲表叔”，桂花回答完后，对进水直言，“公子若是对桂花不放心，桂花走便是，用不着拐弯抹角的这般盘查。”

狗子赶紧拉住她，陪笑道: “嘿嘿，姑娘你误会了，他就这死性子。他来云山投奔我们的时候，还盘问我呢。我当时就让他滚了。你说哪有他这样的，明明是他来投奔我们，结果还对我们问东问西。”

桂花笑笑，不置可否。进水盯着桂花，思忖良久。他不希望郑叁带这个不明不白地人回云山，可自己当初不也是以一个“不明不白”的身份进的云山吗？

见郑叁带了一个大姑娘回来，云山差点儿没闹翻天。云山一共有两百来号人，可女人就杨二嫂一个。杨二嫂的年纪和那暴躁的脾气，咳咳，跳过。如今来了个风华正茂的姑娘，那些年轻的单身汉哈喇子流得有丈把远。

杨二嫂过来一看，笑着说: “当家的，这姑娘谁啊长得挺俊啊。”

“给你找来打下手的。你不是说自己一个人烧二百人的‘猪食’忙得要死么？”

“行，你就往我身上推吧。”

郑叁没理会杨二嫂，扫了眼众人，“那小少爷呢？”

“东边林子玩着呢。”

郑叁跟桂花介绍过杨二嫂，就让杨二嫂带着桂花去认认地方，自己则去找戚继音了。

郑叁找到戚继音的时候，戚继音正撅着屁股在地上翻土。刨土的小木铲子是郑叁给他削的，柄子圆润不扎手。

郑叁走过去道：“干嘛呢？”

戚继音忙得连头都顾不上抬，“挖蚯蚓”。

“挖蚯蚓干嘛？”

“挖蚯蚓钓鱼，拿鱼到集市上卖，换来的钱买烧鸡。”

郑叁被戚继音这股子单纯劲给逗乐了，“就那么想吃啊？”

“嗯！”

“哈哈，那我帮你挖。挖完了再去钓鱼。”

“真的么？”

“真的。”

“太好了！大叔，那块，那块石头翻开看看。”

“好。诶呀，是个臭虫。”

……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