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目所及全是腐朽的骨头,凌乱堆在一起显得惊悚荒凉,远处则是一口井落下的投影,提供零星照明。
盛元踉踉跄跄的硬挤到最前方,不顾身旁就是灼热狐火,眼底慢慢涌上一层泪:“阿秀,真是阿秀干的啊……”
钱亦尘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不过……本来还有些疑虑,这下可以确定了。”贺兰玖将手抬高挪开狐火,“无论附在嫁衣上的执念是什么内容,都不可能是杀了这些新娘子。”
他才不会安慰人,那么这些一定是实话。
盛元家的新娘子,不会杀人。
钱亦尘仔细看了前方半天才恍然大悟:“盛兄,你也别伤心了。看那些骨头,某些上面有折断的痕迹。如果真是这件嫁衣做的,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效果,哪怕裹在身体上绞杀,骨头也应该更稀碎一些。”
“……啊?”盛元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半晌才想明白他的话。
钱亦尘郑重地对他点点头,又向贺兰玖露出极浅淡的微笑:“干得不错。”
贺兰玖顿时弯起眼睛补充:“我还想到一件事。嫁衣和之前的怨气附在脑袋上的孙文君很像,都是被无尽的执念束缚住,唯一不同的是它是死物,无法和我们沟通……但或许,能猜到它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钱亦尘重复一边问题,同时在思考,“既然没有害人,就表示不是嫉恨那些新娘子,那么就只剩……拜堂了?盛元,你是不是带阿秀回来在双亲灵前拜堂的?”
盛元怔怔的点头:“我是入赘,喜宴已经在岳丈家办过一次,但也想让家中二老看看娘子,在灵前拜堂不是不可,只是本着尽孝的心当夜不能洞房……”
“差不多就是这样,新娘子没等到成亲就横死,执念就是完成亲事。一件轻飘飘的衣服无法代替她拜堂,所以找个了人来附身。方圆几里没有大姑娘,就只好委屈你了。”贺兰玖调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想让嫁衣离开你,不如跟这书生拜堂试试?”
“哦。”钱亦尘倒没什么很抵触的情绪,“那回去之后就试试吧。”
贺兰玖一下子变了脸色:“你还真要和他成亲?”
“不是我,是衣服。”钱亦尘扯扯自己的衣襟,拽动后又一阵收紧的痛感,“而且你没听到么,这种为尽孝的喜事是不用洞房的。”
“那也不行!”贺兰玖伸出锋利兽化的利爪,闪电般向他接近,“我这就撕碎它,忍一会儿就好了。”
钱亦尘下意识向后跳去:“这个主意是你一开始提出来的,怎么现在反悔?衣服绝对不能撕开!”
“放心,喝热水包治百病。”
钱亦尘被噎得无言以对,连连向后躲避他的双手,然而身体很快贴上了粗糙的井壁。
贺兰玖含笑的低头压过来,指尖却褪去了兽爪的锋利感……
钱亦尘莫名有些心慌,就在这时,不远处那个透光的井口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又有人要堵上枯井了!
这一次贺兰玖没有犹豫,一道狐火窜出时随后跟上,一闪身沿着井口冲向地面。
“呃!咳咳咳咳!”
盛元被妖气蹭了一下,拼命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倒下去,钱亦尘下意识写出代表源水的符号,指尖蘸着灵气在他身上描出大字——
“为有源头活水来。”
被阴火妖气灼伤的凡人躯体在迅速痊愈,让人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而且能够如此自如地调动天地水之灵,也能侧面说明那个在鸟危山游荡走到哪儿枯到哪儿的人,不在这附近。
钱亦尘扶着盛元,双腿萦绕淡绿色的草木之灵,清风涌来,拖着两个人沿井壁回到地面。
还好这次的出口没有被堵,五行之灵只能应用在活物身上,挪开重物倒不很擅长。
地面上日光灼灼,贺兰玖已经在和敌人对峙,泼墨般的黑发在身后微微飘拂。
钱亦尘本想去助阵,看到那个堵井口的人时却愣住了:“老人家,您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之前出现在染坊的老头年纪约莫七八十,还气喘吁吁的扛着块大石头,让人连动手都不敢。
钱亦尘只觉得自己在这边喊大点声,那个老头就会远远的断气了。
“姑且问一句吧,失踪的新娘子都是被你们杀掉的?”贺兰玖抬了抬眼皮看那个老家伙,其实很不耐烦。
他的耐性本来就有限,但如果贸然动手,恐怕回头得被钱亦尘念叨死……
老头子佝偻身体,终于撑不住的放下石头:“谁叫那些女子一夜之后都会出现在村外,还突然知道有口死过人的染缸要吸血才能染布!天知道是谁透露了消息……我们已经造不出这样一口缸了,但消息走漏之后绝对不能让别人能染出这样的红绸!”
钱亦尘手指微颤,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失踪和死亡同样是两回事,新娘们被嫁衣带出了村子,想提醒她们这里危险,但它力量有限,无法送到更远的地方。
而红染村的人为了隐瞒消息,在找回那些新娘后干脆扔到枯井里断绝消息,对外就说失踪……
贺兰玖懒洋洋打了个呵欠,觉得那老家伙真是识趣,刚在发愁怎么动手,就送上门来一个最好的理由:“为了几匹绸缎,至于吗?”
“你这小家伙懂什么,那是我们活下去的命脉。”老头因为情绪激动皱纹更深,双手捏了个古怪的诀法,“村子荒废也不能让这个方法传出去,你们就在这里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