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点头。
“你不觉得,这个相凤,很像一个人吗?”相凤像他的父皇。苻秋心底里叫嚣,却仍控制着情绪,他的眼珠像暗夜里的星星一样闪烁,神情有些走样,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当年四王爷,同先皇有过一段禁断。我也只知道一点。”东子缓慢地说。
“你早就知道?”苻秋眯起眼,“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和你夺回帝位没什么关系,我认为没有必要……”
苻秋深吸一口气,扭过脸,手指向门口,“门口那人,和我什么关系?”
“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母亲是北狄人,先帝奉命征讨北狄时曾临幸过一名北狄军妓。没人想到她会怀孕。”东子平静地说,苻秋愤怒的脸倒映在他眼睛里,东子又道,“只有这些,四王爷知道他的身世,将他养在军营里。”
“父皇知道吗?”苻秋的声音发颤。
“知道。”
“他没想过要把他接回宫?”
东子歪着头,想了又想,才艰难开口,“这算是先帝对四王爷的赏赐。”
苻秋冷笑一声,气得有点说不出话。
“你想拿他怎么办?”东子问。
“能怎么办?”苻秋气急败坏地笑了笑,“我爹丢的烂摊子,他娘的我要是知道怎么办就对了。如果只是个普通的男宠,想个法子让他和曹青梦跑了,曹青梦武艺高强,带着他跑还不成问题。既是你说的这样……恐怕放走一个男宠倒比放走曹青梦还难。”
帐门轻轻动了动,一只瘦弱的手扣在门帘边。
“进来吧。”苻秋叹了口气,无奈地盯着东子。
相凤再次跪在苻秋跟前,这回苻秋的心绪又全然不同了。这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现在在他帐子里当男宠,问明白以后,他的脸越看越像先帝。
苻秋简直要疯了。
“你就一点武功都不会?在卫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他一点武功都没教给你?”苻秋自己武功是个渣,没想到亲哥哥也是。
在这个遍地高手的地方,他想弄个人出去,偏偏这个人半点本事没有。怪不得只能当男宠让人压……
苻秋的眼珠转了转,“你在我帐里呆着,有我一天在,不会让大帅的人动你。”
“奴才可以为主子杀人。”这是相凤第二次提起要帮苻秋杀人了。
苻秋疑惑道,“你想杀谁?”
“是主子想杀谁。”
苻秋把眉一竖,手在桌上一拍,疼得抓住手腕,“老子问的你!”
相凤两手紧握成拳,低垂着头。
半晌苻秋才听见那声如蚊讷,“杀老虎。”老虎头上一个王。
苻秋脸色剧变,低声威胁道,“这话朝谁都不准说,曹青梦也不能说。”
相凤嘲道,“奴才不敢的。”
苻秋稍放下心来,心烦意乱地把相凤赶出去,叫他去熊沐他们那里对付一晚上。吹灭了烛火,苻秋在床上翻来覆去。
外面隐有雷声。
世道不好,冬雷阵阵。
苻秋叹了口气。
东子的手臂从后揽住他的腰,头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下巴贴着苻秋的颈窝,他低声说,“人各有命。”
苻秋睁着眼。人各有命,各安天命,谁说不是。他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个哥哥,在卫琨帐内受了这么多年苦,折辱得什么都不剩了,如果这人无声无息死了还好,结果还让他碰上了。
“你说,曹青梦要是有机会,会带那家伙走吗?”苻秋懵懂的声音问。
“不会。”
一句话让苻秋冷静下来。这么多年,曹青梦多的是机会带他走,最终却什么都没做。仅仅在军营里让相凤能有一口饱饭,多一件衣穿。所以相凤对曹青梦不仅不感激,说不得还怀着怨恨。
“别想了。”东子摩挲着苻秋受伤的手,让他窝在自己怀里。
苻秋在黑暗里眨眼,脑袋快炸了。
刚睡没一会儿,苻秋又不安地翻个身,问东子,“四叔会对付曹青梦吗?”
“卫琨多疑,这几天我混在军营里,也打听出来了。曹青梦本是北狄野人,卫琨看中她杀人的本事,从俘虏中挑出她来,亲手训练了半年,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杀过不少卫琨最早带来,后来不听话的将领。这支戍边军队,自先帝驾崩之后,几乎与朝廷断了联系,将在外,军令不受。卫琨除了站出来说一句脱离大楚之外,整个军队的体系已完全自给自足。”
苻秋静静听完,有点不安,刚动了动,腰上一紧。
东子紧抱着他,低声道,“不过卫琨一定会帮你拿回皇位。”
苻秋莫名其妙,“你又知道?”他语声里有淡淡的不悦,东子知道得太多,其中很多他都不知道,这让苻秋有点无语。
“先帝给他写了一封信。”
“……”苻秋从东子怀中挣脱出来,退开些,一双眼在黑暗里警惕地望着他,“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
“……没有了。”东子伸手去抱,苻秋朝后退,东子朝前挪,苻秋退无可退了,被抱着扭来扭去,一边骂娘,“你他妈再瞒老子试试,打不死你!”
“……”
“发誓没事瞒着我了!”苻秋指着东子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