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太冲动了。”叶成木讷的开口,看著叶承辉那张显得有些陌生的脸,再也升不起一丝生气的心思,“对不起,爸爸,周阿姨,是我的错。我不该和爸爸吵架。”
叶承辉见他一脸阴郁麻木的样子,皱眉道,“你……”
“你还要说他什麽?小孩子,认个错就可以了。”周妮打断他的话,在他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明明刚刚睡著,你一会儿吵醒他,我可不负责哄哦。”
叶成再开口,背课本似地说,“爸,我错了。我可以去睡了吗?”
时锺已经指向12点。
叶承辉眉目尚未舒展,严厉地看著叶成,半晌才点头,“你今天晚上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好。”叶成垂下眼,温顺地答道。
周妮笑道,“好了,父子俩还有隔夜仇吗?你胡子是不是长出来了?我帮你刮刮,走,上去。”
叶成乖乖地向两人道了声晚安,转身直接回了卧室。
卧室的门隔开了两个世界,在卧室里这个单独的空间里,叶成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失落感,情绪触了底再升起,却再不是以前那样的东西了。就在刚刚那一场爆发里,他认为自己明白了一些事情。
叶成的潜意识里知道,那种感觉叫做失去。他无法具体描述失去的东西是什麽,然而那已经无法再勉强。
他离开门,几步走到床边,倒了下去。静了一会儿,顺手摸出了手机。
屏幕亮了几次,又暗了几次。叶成最终还是只打了“晚安”两个字发送信息,而顾少帆的信息反应极快地回了过来。
──晚安。
好像一直在等著这条短信似的。
叶成握著手机,侧躺在床上,睡不著就把他和顾少帆的短信翻出来看。都是些无所谓的琐碎之事,但是叶成却猛地发现,他们每次通信的最後一条短信都是顾少帆发的。
自己的短信永远能够得到回应,不会落空。
这个人,非常的重视自己。
叶成关掉手机,握著手机的手就放在枕头边。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地盯著手机,思绪里断断续续地回忆著。
小时候关於母亲的记忆,後来和叶承辉的单亲家庭生活,再後来周妮出现了,紧跟著认识了顾少帆。
变故一直在发生,却有好有坏。
叶成在家里变得很安静,他似乎学得了一种叫做妥协的能力,不再勉强自己去融入家庭气氛,但是周妮和叶承辉的话他都会听,不会顶嘴和反驳。褪掉了跳脱和幼稚的执拗,他看上去像是又长大了一岁。
这倒也符合过年的时节。
过年走亲戚是必备的节目,只是叶承辉的父母先後过逝,自己又是独子,亡妻那边老早就断了联系,要去的地方大大减少。反而是周妮那边一直预约不断。
叶成是不想去的,特别是周妮的父母那边,没有人喜欢自己女儿去做後妈。自己在他们眼里大概就该被叫做拖油瓶。
可是每年也是要走这麽一遭。
好在别人家也从未为难过叶成,至多是冷淡了点,尤其在和叶明对比之时。
不过这些叶成似乎一夜之间都不在乎了起来,他坐在客厅沙发上听著一旁的三代同堂其乐融融的打麻将,还有其他周家亲戚各自另起一桌打牌或者坐在一起聊天。
把音量关到听不见的电视翻来覆去地翻著频道,叶成窝在l型的沙发拐角处,只觉得无聊之极。
又不敢随便拿出手机来发短信玩游戏,叶成盯著不知所云的新闻,脑子都放空了。旁边只见过几次的亲戚们开始抽烟。叶成离得近,被迫吸著二手烟,咳了两声,著实有点受不了了。
他放开靠枕,旁边就是落地推窗隔开的阳台。今天天气不太好,整个阴沈沈的一片。叶成撑起身子往外看了看,外面的树上挂著憔悴的叶子,被风吹过的时候没精打采的动两下。看得出外面气温不高。
旁边的人已经从伊美局势谈论到股票涨势了,叶成打了个哈欠,拿起自己的羽绒服穿上,又随手在茶几的糖果盘里抓了一把塞兜里,出门前和叶承辉打了个招呼。
“我到小区花园透透气。”
叶承辉摸了张牌正是杠,漫不经心地问,“这麽冷出去干什麽?”
“小孩子嘛,坐不住。”周妮在叶承辉後面帮著看牌,视线都没往叶成看,“记得吃饭前回来。”
叶成应了一声。
叶承辉看了一眼倚在岳母蔡玲身边吃果冻的叶明,“让他带著叶明也走走。”
没等叶成回答,周妮就开口把这事儿撂过去了,“明明年纪小,经不住冷,一会儿感冒了还折腾。”
她像是随口那麽一说,手自然地搭在叶承辉的手臂上。蔡玲也皱眉,牌也不摸了,把叶明往身边一揽,“就是,明明身体又不好,这麽冷的天出去干嘛。在婆婆身边待著啊,明明是婆婆的小福星,在我旁边这会儿我都糊了几把了。”
“妈,不要迷信啦。”周妮笑道。
叶承辉也笑了笑,转过头去还想说两句,叶成却已经走了。
花园小区就算在冬天也被打理得有绿色覆盖,只是颜色都深沈的很,表现出隆冬特有的萧瑟气氛。
叶成找了个避风的椅子坐下,在合起来的两手间哈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和热度一样很快消散,他摸出电话,翻看了一下,果然有几条未读的短信。
知道他电话的人不多,却都发来了祝福短信。其中只有一条不是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