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已经卷起裤管,脱掉鞋子袜子,张牙舞爪地奔过去玩水。我跟陆栩坐在绵软的沙滩上,看她不过半分钟就同小孩打成了一片,撅着屁股跟一群小孩一起铲沙子堆沙堡。
“从这里能看见你的家吗?”
在我绞尽脑汁寻找话题和陆栩讲话时,他反倒开了口,缓解了我的窘迫尴尬。
向来寡言的陆栩居然主动开口跟我交谈,我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说:“看不到。”
“......”
我果然应该取名叫话题终结者。orz
“啊,你看到那边那座灯塔了吗?其实我家就在那边附近,沿着栈道一直往下走,就在被岩石挡住的那边......”我赶紧补救,“小时候那边没有幼儿班和小学,我跟弟弟每次上学都要比别人提早半个小时,因为要走很长的路,还要乘渡轮过来......”
“是吗,那他一定有很多抱怨。”一提到弟弟,陆栩眉目就软和多了。
“是啊是啊,每次要去念书就跟要他命一样,他肯定没跟你说过吧,那时候每次起床他都要哭一次。”见到陆栩含笑摇头,听得分外认真,我大受鼓舞,立刻把弟弟从小到大的糗事抖得一干二净,“而且,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吃红毛丹吗?因为那个笨蛋第一次吃的时候忘记剥壳,就这样整个塞进嘴里去嚼,哈哈,从此以后他只要看到红毛丹就会想到满嘴刺的感觉......”
“还有还有哦,弟弟小学的课本都被他拿去烤地瓜了,天天偷挖邻居的地瓜来烤,大概是因为太过作恶多端,他自己被猛然窜起的火苗燃成了蚕豆眉;有一年春天,他拉着我挽袖提锄手种红药,嫌我没力气,自己挥起锄头使力轮下去,却一下子打在自己的脚背上,痛得他嗷嗷直叫在床上歇息了半月;过年的时候把小鞭炮缠在小牛的身上,结果被暴怒的母牛追出三条街,从此见到牛就绕道三尺......”
大多都是我在说,而陆栩只是安静地坐在我身侧,带着笑偶尔应和一两句。
“其实,我有些不明白。”在我停下来回想往事的时候,陆栩转过头,直视我的眼睛,“听起来他应该过得还算愉快,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我只有沉默不语。
其实,也有很多不开心的时候,只是我说不出口。
弟弟小学的时候成绩差,拖了班上的后腿,那时候老师的工资不高,奖金跟班上的分数挂钩,老师因此很讨厌他。他在学校受尽欺负,我记得他有一次数学作业没有带,那个老师就用三角尺打他的手,他一直哭说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下回不敢了对不起老师我下回不敢了。可是那个老师还是一直打一直打,她不相信弟弟的话,就是觉得他没做。后来把弟弟打到午饭全部吐出来才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