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围猎因皇帝要考较勋贵子弟,因此在京城中反响颇大。
勋贵比起科举登第的官宦人家而言,地位似乎更稳固些,尤其是那些世袭罔替的爵位,只要子孙不干出什么篡位谋反的大事来,就能永保富贵。
可万事有利就有弊,爵位只有一个,一个儿子袭了爵,另外的儿子怎么办呢?且这些勋贵人家多是军功起家,传了几代之后,无军可领,无兵可带,儿子们学武香人家方便,闹得高不成低不就,许多人都只是在‘混’日子而已。
此次皇帝提出考较,傻子都知道这是个机会,若能在皇帝面前挂了号,至少宫中十二卫还是能找个位置的,如此慢慢做上去,机会便比在家中闲逛不知好了多少。一时间各勋贵人家子弟又是挑马又是选弓,甚至还有现打制刀剑软甲的,‘弄’得京城之中好一股子尚武之气。
靖海侯府自然也不例外。
靖海侯夫人生有二子,长子不必说是可袭爵的,可幼子怎么办呢?
原本靖海侯曹希林是想二子都读书的。长子读书是为了将来可以当差,而不是做一个闲散勋贵。次子则要科考,只要能有个举人的功名,再有哥哥帮忙,也能谋个官职的。
可惜不需要苦读的长子曹鸿读书不错,而需要苦读的次子曹鸣却偏偏不爱读书,倒好‘弄’个弓马骑‘射’,真真是让曹希林夫妻苦恼。难得这次竟然有了机会,曹鸣十七岁,若能入了皇帝的眼正好就可以选进宫做个‘侍’卫,自然是阖府上下都为此忙碌了起来,恨不得□□都给他备上最好的。
“夫人,太夫人又难受起来了。”丫鬟匆匆过来,面带愁容。
靖海侯夫人放下手中账册:“又吐了吗?”
“是。”丫鬟愁眉不展,“只是也吐不出什么,还有些腹痛,又泻不出……”
“王太医的‘药’也不管用?”靖海侯夫人一面往外走,一面皱眉。
“不管用的,昨晚太夫人就不曾更衣——”丫鬟含蓄地说了一句,“今早太夫人说腹痛,可方才在马桶上坐了半晌都不曾排出什么……”
“这可如何是好。快去把王太医再请来。”靖海侯夫人并不喜欢这个婆母,但面子上的功夫却是要做的。从二十余日前太夫人觉得排便有些困难之时起,她就叫人拿了曹希林的帖子去请太医来诊脉,各‘色’‘药’材补品不断。但也不知怎么的,这已经是换了第二位太医了,太夫人的‘毛’病却越来越重,开始只是有些不适,现在已经成了时常呕逆,腹中如有硬块却排泄不出了。
太夫人房里味道不太好,靖海侯夫人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但看见太夫人的模样,这点子厌恶的心思就被担忧掩盖了:“母亲觉得怎样?”
太夫人脸‘色’苍白,显是方才在马桶上坐了一会儿颇耗费了力气。双手按着小腹,旁边丫鬟正取了个汤婆子来替她暖着,连回答靖海侯夫人的力气都没有,还是丫鬟代答道:“太夫人只觉得腹中难受,却排不出来……”
靖海侯夫人仔细看看,觉得太夫人脸上似乎有些肿胀。难道竟是什么大病不成?须知太夫人若去了,一家子都要丁忧,曹希林手头的差事立刻就要卸了,就连曹鸣,即使在西苑能脱颖而出也是白搭了。
一念及此,靖海侯夫人的焦急就真实了许多:“快去催,太医怎么还没请来!”
王太医最近‘挺’闲。他原是太医院院判,正六品的官衔,却因治疗太后目疾用‘药’不慎,如今被撸了院判的职位,只是个普通太医了。
别看太医好像人人争请,怪荣耀的,可是一旦宫里头对你表示出不满来,京城里这些高官显爵们也就跟着把人往泥里踩,都不上‘门’了。王太医在家里闲坐了好些日子,才有靖海侯府来请去诊脉,自然是要极上心的,恨不得一帖子医好了人,好显示自己是有真本事的。
没想到靖海侯太夫人不过是个肠胃不适罢了。老年之人,肠胃原本就不如年轻人,一则胃气虚弱,又在盛夏,若一贪凉物不免损伤,呕吐也是常事。至于说排便不易,那就更常见了,这些富贵人家的‘女’眷,久坐少动,自然排便难些。
因此王太医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虽听说前头已经请了一位太医来诊过脉,用了七八日‘药’却不见成效,但那位太医不过是新进太医院的后辈,素来不被王太医放在眼中的,因此亦不上心,只随手拟了个方子。因觉太夫人脉象有些弱,便将其中‘药’力凶猛者去除,换了温和之‘药’便罢了。
谁知这过了四五日了,靖海侯府又来请,说是病势不减反增,他这才有些紧张起来,连忙赶了过来。一进‘门’便见靖海侯太夫人面‘色’痛苦,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连忙一边诊脉,一边询问情形。
丫鬟自是细细答了,太夫人半躺在‘床’上,又□□着补了一句:“头有些痛……”
靖海侯夫人两道眉紧锁着:“王太医,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用了四五日‘药’了。原是因王太医做院判数年,一直‘侍’奉寿仙宫得当,我们才特地请了来。怎么——”
这是要兴师问罪了。都知道王太医善医老人,若是连这点富贵病都治不好,这招牌也就算彻底砸了。
王太医忙道:“夫人莫要着急,原是怕太夫人体弱,减了些‘药’,想来是‘药’量不足之故,先用些温和的缓泻之‘药’吧。”
太夫人只觉得腹中难受之极,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