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仅从刘家送来的聘礼上看,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陈燕唯一可以□□的,就是眼下刘之敬在蒋钧那里还颇得重用,若是这事儿做好了,将来必有前程。
不过这前程,也都是系在桃华身上的,若是没有她想出避痘之法,也就没有今日这些事可做。如今她又从西北回来要主持种痘——陈燕越想就越觉得气闷,却又无可奈何。
“娘,明日姐姐回来,你可都叫厨下备了她爱吃的菜?”她已经复姓了陈,只是户籍暂时还在蒋家,如今再不叫两声姐姐,嫁出去说不定真的就跟蒋家疏远了。饶是陈燕暗中发过不知多少誓,盼着刘之敬将来出人头地好教桃华也看看,这会儿也只能低头了。
“有白果在呢。”曹氏不怎么在意地道,“娘这会儿忙你还忙不过来呢。这马上就要铺房送嫁妆了——”要怎么把有限的嫁妆装得好看一点有脸面一点,还得好生费心呢。
陈燕皱了皱眉:“娘,你不要只顾着我,爹爹和柏哥儿那边也要多用心才是。”说到底,曹氏将来的依靠是在蒋家,若是曹氏能早点管家理事,说不定就能多给她置办些嫁妆,也不至于现在还要挖空心思地想着嫁妆怎么才能多装出几箱来了。
“知道知道。”曹氏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等你出嫁了,我自然就腾出手来了。”毕竟女儿出嫁也就这一次,丈夫和儿子却总是在那里的。不过说到儿子,曹氏忍不住又要抱怨一句:“柏哥儿如今跟我是彻底不亲近了,倒是听说桃姐儿要回来,天天盼着,嘴里不停地说……”
蒋柏华已经正式开蒙,由蒋老太爷介绍了京城内一处专教蒙童的书塾,每日都要去读书。且他现在已经从后宅迁了出去,在书房旁边的小院里自己居住,跟着蒋锡的时间更多,曹氏要去看他都不大方便,更不必说亲近了。
这上头陈燕也没什么办法。男孩子大了,自然都要从后宅迁出去,不能“长于妇人之手”。蒋柏华六岁就迁去自己住,固然是稍微早了一些,然而蒋锡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此前并无成例可循,因此竟找不出借口来阻止。
“总之娘也要上上心,多做些点心汤水的,每日去瞧几次,慢慢的自然就亲近了。到底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何会疏远呢?”
曹氏有些讪讪的。因为这儿子已经不由她养太久了,感情上就不如对陈燕那么亲近,她固然也经常做些吃食叫丫鬟送去,但若照陈燕所说“每日去瞧几次”,那可是差太远了。
陈燕也没什么心思多管这些。眼下她姓“陈”,蒋家的下人虽然还管她叫二姑娘,但看她的眼神已经有些异样,再管蒋家的事,还不知这些人要怎么议论呢。
曹氏是个万事不上心的,抱怨完儿子,一颗心又回到了女儿的嫁妆上:“来来,先把嫁妆好生收拾一下。”陈燕的嫁妆总共是十八抬,曹氏很想凑出二十四抬来,然而看起来实在是困难。
“你姐姐从西北回来,总还能带点东西来吧……”曹氏看着实在有点空荡的箱子叹了口气。抬嫁妆的箱子都有差不多的尺寸,若是做得太小一眼就会被人看出来,而箱子里的东西至少也要装到八成,不然外头瞧着多,一打开来里头装得浅浅的,一样是过不去。陈燕的嫁妆现在就是这样,如果装成二十四抬,一个箱子里头大概就六成,实在是看不过眼去。
应该说,曹氏这个心愿并未落空,桃华从西北带回来的东西虽然不很多,但给蒋家准备的那一份儿也不算少。当然了,大头都送进宫,先“孝敬”给太后和皇帝皇后了。
“唔,这狐皮颜色有些浅淡,皮毛倒是丰厚。”西北特产,当然是皮毛为多,太后和皇后处都送的是狐皮与狢皮,其余宫妃处则是羔皮或玛瑙饰物。此刻,太后正看着一条狐皮领子,皇后则在一边颇有几分挑剔地审视。
桃华含笑坐在下头:“西北天冷,冬里打的猎物皮毛就厚实些。”皮毛固然看颜色,但也要看是否丰厚光润。送进宫来的这些都是挑的最好的,论光泽比皇后用的都不差呢,只是颜色随了西北那边的旷野,是一种沙黄色,比不得什么红狐玄狐看上去高大上而已。这也是因为如今没有很好的皮毛染色技术,否则把颜色那么一染……价格立刻飞涨啊。哎,要是这么一来,西北的百姓收入还可以提高一点。
“难为你们想着。”太后倒是一如既往地摆出宽厚模样,“今年西北是多事之秋,我都听说了——看你也黑瘦了好些,回来了也不好生歇歇,何必这么急巴巴地进宫来呢?”
不赶紧进宫,你就又有一套说辞啦。桃华腹诽,脸上却只管笑:“王爷看时候也还早,惦记着先进宫来给太后请安呢。”打官腔,做表面文章,谁不会啊。
皇后在一边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道:“说起来,皇上也急着让安郡王妃回来主持种痘之事呢。哦对了,大约还要让安郡王妃去给淑妃诊诊脉。”什么惦记着来给太后请安,分明是皇帝着急了吧。
不过说起这事儿,皇后心里也有点忐忑。这几日她已经吩咐过,给袁淑妃下的药先停一下,也不知蒋氏究竟能不能诊得出来。
桃华欠欠身:“皇上有什么吩咐,臣妾自当尽力。”
皇后瞪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