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八龙思忖半刻,“她打算一错到底。”
表哥一直在旁察言观色,此时拍案而起,“待我前去收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妃。”
我忙说:“表哥,我跟你一道去。”
为了不张扬家丑,我们都换下明黄色的华贵宫袍,来个微服出巡。
衍庆宫淑妃如前所说,性格霸道,武艺高强,在大蛮疆时,是敢骑马赶狼的彪悍妹子,她的府邸也如她的为人,张牙舞爪:亭台楼阁还在五里外,就有围墙把我们挡了去。那围墙上饰铜狮,比我的宫墙还要高大威武。我很久没有走那么远的路了,此时心想,难得来民间一趟,我为啥要管两个都不愿意跟我滚床单的人滚床单的事?于是天真无暇地问表哥:“表哥表哥,这可如何是好?”他一定会管的,到时候我就可以去赌坊里来两把骰子了。
表哥对树荫下歇脚的史八龙耳语几句,史八龙满心不乐意地走过来,嘴里嘀咕着大中午还加班。他凑近围墙根底子下,捏了捏嗓子,中气十足地大声吆喝起来:“卖面首哦卖面首!新鲜水嫩的面首,自家田地里刚拗下来还能滴露的哦!五钱银子一斤,不好吃不要钱哦!五钱银子一斤,不好吃不要钱哦!……”
果不其然,大门立马从里头轰地踹开,我那面貌白皙、颧骨高兀的蛮族妹子支着方天画戟出来问:“怎样的货色?……是你!”
我努力眨了眨眼睛。
淑妃仰天长啸:“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皇上唇红齿白,最合本宫心意,只是当年有妖后作祟,让你我不能天天同床而卧。现在既然有人把皇上的皮肉生意做到本宫家门口来了,本宫怎么能客气!”
“且慢。”表哥把我推开一边,顾自上前,“我们是来寻人的。听闻淑妃对顾翰林很感兴趣,要将他纳为入幕之宾?”
“一般一般!那绿茶婊中看不中用,也只能被男人骑着玩儿。”
我听得心惊肉跳。
我印象中的淑妃虽然悍勇,但好歹也是个清白知廉耻的姑娘,怎么没几年功夫,就把下限破掉了呢!这他妈当年到底是我上她还是她上我?!
“顾翰林是国之栋梁。既然淑妃以他为鸡肋,不如我们以一换一,各退一步,如何?”
我赶紧攥住表哥的腰带。听这架势我表哥是要大义灭亲,为了他的好基友牺牲了朕呀!可是朕不也是你的好基友么表哥!难道碗里的就不如锅里的么!岂可修啊!果然,信男人不如信鬼。
果不其然,淑妃下巴一抬,抄起方天画戟朝我一点。“我就要皇上了。皇后你如此高大上,没了皇上在一边束手束脚,想必可以重开后宫了吧!我们俩姐妹,一举两得!”
表哥冷冷看了我一眼。我便改用四肢攥着他了。他即使被重物缠身依旧站得稳如青松,仿佛这天下不屈的脊梁。我表哥就这样仰天长叹,那一声长叹里有多少抱负与沉重。他安慰似地拍拍我的肩,把我拦在身后,一字一顿情真意切道,“放着我来!”
“真是好一个可歌可泣的好儿郎,舍了条清白身子,让淑妃娘娘放下屠刀,改邪归正!”史八龙不知什么时候与我并肩而立,远望表哥被淑妃挽着远去的身影泪流不止,显然是被感动的不行,我却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对。朕曾经爱慕过的顾翰林,被朕曾经的爱妃掳走做了面首。朕和皇后前来营救,皇后为了换回翰林,竟然跑去跟朕的爱妃滚了床单……
史八龙思忖良久,对我比了个大拇指。
“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不论是逻辑推理能力还是歹运,都是旷古烁今。我觉得皇上您完全可以出演一部剧,名字就叫做《绝望皇帝》。”
我回过神来,朝着炎炎烈日下的绝境长墙大喊:“不要啊——”
我表哥回来的时候,我早已悲伤逆流成河,墙根下的蚂蚁窝被我西湖般的泪冲走了一窝又一窝。我看到他自是满脸怨恨,表哥他却看不出有什么神清气爽,依旧是一张死人脸。
我垂着嘴角质问他:“爽了?”
“没。”
我从不知道我居然是一个如此容易被感动的人,此时泪崩着扑进他怀里:“你居然要和我的爱妃睡觉……”
“没。”一只大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顶。
我绕过他的肩膀望见背后史八龙背着的顾亭林,抽着鼻子问道,“那为什么她放你回来?你是不是骗我?”
“没。”
“诶?那你想了什么办法?”
我表哥斟酌再三:“我找到了她的症结所在,让她从此改邪归正。我是妇女之友。”
“诶?”就你这副拔diao无情的模样?
表哥点点头:“我看上去很凶,其实我很会哄人。”
那你怎么每天提枪就上,你倒是哄哄我啊混蛋!
第 5 章
回宫的路上,顾亭林把他昨晚的遭遇原原本本讲给我们听。他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因为他只能趴着,声带发声受碍。我不愿意让他趴,我表哥也避着他坐在我右手边,于是顾亭林就只能趴在史八龙的膝盖上。
原来,事情的起因是顾亭林这么卖力又这么葛朗台地存老婆本,我实在看不过去了,就把一个尚书的女儿许给了他。
“就是那个女人!”顾亭林失魂落魄地抓了抓屁股蛋子,“我想娶妻很多年,终于有了眉目,忍不住想知道未来妻子的模样。昨天我不顾礼法,爬到了她闺阁外的树上,结果她居然正掀着裙子跟人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