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倒是有些章法,解卿,依你所见呢?”忽必烈没有坐在他那辆宫殿一般的车辇上,而是来到了水军统领解诚的座舟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接近城池,从侧面看清楚整个战况。
第一波攻击没有奏效,并没有让这位雄心勃勃的大汗感到气恼,因为那不过是一次冒险的尝试罢了,成了固然好,不成也没什么,他有的是余力。
“回陛下的话,江州守臣赵应定,原任蜀中,因故奉调回朝,后又被宋人派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忽必烈知道他说的那个故是什么,蜀中两路兵马合围重庆府的计划,结果被人家各个击破,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挫折,那么这位赵姓守臣多半就是来自重庆府了,难怪能应付如此复杂的局面。
“塔出只了一天就渡过了淮水,而后用了三天拿下寿春城,阿里海牙率军击破宋人水军,不过才两个时辰,而岳州更是不战自下,你觉得这个江州城,在朕的眼下,能撑上多久?”
“请陛下给臣两个时辰!”解诚毫不犹豫地跪伏下去,以头抢地。
“哈哈!”忽必烈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头盔:“你想同阿刺罕抢功,那可不成,解家的忠诚,朕已经看到了,这个机会就让与他人吧,二小子,你说是不是?”
原本立于他身后的解呈贵不防提到了自己,赶紧一撩袍角,深深地跪了下去:“大汗英明,解氏愿为大汗的伟业,粉身碎骨。”
同船的文武们看着这一老一子受到的恩宠,无不是心生妒忌之色,不过谁都不敢表露出来,反而交口一致地称赞他们,顺便再拍拍大汗的马屁。而就在他们的后头,一支数百艘民船组成的船队已经靠上了江州的岸边,从上面卸下来的,既不是兵器甲仗,也不是辎重粮草,而是一根根粗达碗口一般的木材。
“大帅,让的卑职带人再冲一次吧。”江州城下,一个灰头土脸的汉军千户头也不敢抬抱拳恳求,骑在马上的阿刺罕强抑着心中的怒气,并没有朝他发泄出来。
他心里很清楚,大汗就在不远处看着,既没有回到后头的宫辇上,也没有遣人过来质问,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机会不会再有了,接下来的攻击如果不能奏效,哪怕他是蒙古人,依然逃不过军法。
“带着你的人去布伯那里,告诉他再快一些,一个时辰之内还不好,本帅就要送他去大汗那里治罪。”
敌军虽然退下去了,可是赵应定的心里一点都没有感到轻松,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敌人人,庞大的军阵整齐地在城下列开,被他们费尽心力击退的不过是沧海一粟,而那片黑白相间的大海,就要淹过来了,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快去让人补充箭矢,飞石,火油也要多备一些。”
与他同样陷入绝望中的还有那些出自本地的守兵们,看起来,外头敌人的旌旗比城头上的长枪还要多,还要密,再加上那些被鞑子驱赶的自家人,就在城下躲藏着,没有人再敢将城门打开,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命运会是怎么样。
面对这么低落的士气,赵应定连几句鼓舞的话都说不出口,吩咐完守兵之后,他就攀在垛子上,呆呆地望着那片黑白相间的人海。
在他的注视当中,敌阵有了动静,从步卒方阵的空隙中走出一队队的男子,两到三个人一组,既没有穿上衣甲也没有拿兵器,而是扛着一根长长的木头,看样子那木头十分沉重,否则绝不会让两三个人抬着,奇怪的是,他们将木头放到阵前的泥地上,就退了回去,然后是另一组又在原地卸下一根,如此这般,一直到木头堆成了垛子,才停下来。
然后就是一群工匠模样的人背着大捆大捆的绳索,将那些木头一头接一头地绑在了一起,约莫搭成了一个架子,这些工匠便将一个辘轳吊在上面,用绳索引出来,所有的人扯着绳子猛地一用力,将那个硕大无比的木头架子给拉了起来。
如果不是辘轳上连着一根长长的木臂,木臂的后头又系着一个网兜,任是谁都以为那会是一架攻城车,因为整个架子的高度,已经快与城头平齐了。
然而,赵应定一看到那个成形的模样,脸色变得煞白一片,嘴唇哆嗦着讲不出一句整话。
“小......小心,投......投石......机!“
他说得没错,那个木头架子的确就是投石机,离着城头足足超过了二百余步,这个距离照理来说,没有任何事物能被打到,可是只要看到那个架子的大小,没人会怀疑它的威力。
等到那些工匠拖来一个巨大的木头箱子,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将箱子装满了泥土,用绳子把它吊到了木臂的另一头,所有的守兵这下都明白了,即将到来的将会是什么。
“试试。”一个色目人打扮的男子站在那个木头架子的附近,四下检查了一下,感到没有什么问题了,用不怎么熟练的汉话朝那群工匠吩咐了一句。
听到他的吩咐,几个工匠立刻从阵后头抬来一块石头,并不是那种规则的圆弹,而是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天然石块,有棱有角,呈不规则的多面体。
几个工匠用力将石块放到木臂一端的网兜里,用拉勾将长长的臂端拉了下来,同时另一端的大箱子被拉上了半空,为首的工匠头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