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尚书府的婚事,大太太觉得浑身爽利了许多。她隔三差五往杜敏家派人去催着要钱,终于在二月底的时候从杜敏手中抠了七千两银子出来。
大太太又借口杜明静是庶女,将她为杜明珠准备的嫁妆扣下来一半转补给杜明心,大老爷也没言语。
如今沈氏的五间铺子都转到了杜明心的名下,她便抽空儿各去走了一趟。几番查问下来,她才发现,五间铺子里倒有三间不是原先的铺子了,怕是早就被刘姨娘盘了出去,只拿着地契租给别人吃租金。
眼下杜明心对经商一窍不通,所以也不准备妄动,转而去了依旧是自家本钱的笔墨铺子。
掌柜对杜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多有耳闻,眼见自己的主子变成了要嫁入晋王府的二小姐,天天夜里做的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美梦。
杜明心向掌柜要了账册过来,看上去收支平衡,略有薄利。但她如今不能尽信这些人的话,也不能尽疑,唯有按兵不动,徐徐掌控。
“二小姐,”掌柜殷勤地端了一碗茶过来,笑道,“小的听说皇上马上要开恩科,想着若能想法子进些湖笔、宣纸来,等各地举子到了京城,也能小赚上一笔。”
杜明心想了想,问道:“湖州、宣城都在吴越国,你可有门路?”
掌柜楞了一下,想着杜明心在深闺可能不知,连忙笑道:“小的哪里有什么门路?只是听说皇上派了一队人马跟随吴越国的使节回去,要制什么大燕全舆图。要是王爷的人能去上一两个,顺便带回来些,咱们不就能……”
杜明心蹙了眉,生出了换掌柜的念头。可她现在手头又没有可用之人,只好先敲打几句:“晋王今时今日的地位,是他在战场上舍命换来的。莫说他许与不许还在两可,就连我也不能也不愿做任何带累他名声的事情。”
掌柜见她变了脸色,慌忙跪下请罪:“小的一时猪油蒙了心,多谢二小姐指点,小的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杜明心没有叫他起来,而是继续说道:“铺子生意不好,另想法子便是。若实在维持不下去,关店租出去也可,只是断断没有走歪门邪道的道理。”
掌柜听见她如此说,更是被吓得慌了神。若是关了店,那还有他什么事?
“这位姑娘说得不错!”从店门口进来一位穿着象牙色绸袍的青年,约莫一二十岁的样子,相貌俊秀,形容可亲。
“既然你也知你家铺子生意不旺,不如将铺子转卖于我,如何?”青年笑着问道。
杜明心笑道:“那可能要叫公子失望了。这间铺子是家母的陪嫁,若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我没打算卖掉。”
“可否借一步说话?”青年问道。
杜明心点点头,带他去了铺子后面的小院。
“我姓邓,家里世代经商,于生意上的门道也算有个一知半解。”邓公子笑道,“你的这个铺子并非不赚钱,这里位置好,靠近国子监。最近一年只是因为时局不稳,读书的人少了些。如今皇上定鼎天下,你这笔墨铺子回春,是指日可待的事情罢了。”
杜明心微笑:“多谢邓公子指点。”
“上个月我盘下隔壁的铺子,原本也要做文房生意,可见了你这开了十几年的铺子,便只能改做书局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杜明心抿唇笑道,“邓公子是急公好义之人,我不胜感激。只是不知邓公子可有我能相帮之处?”
邓公子抚掌笑道:“姑娘是个聪明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隔壁的铺子空有两间门面,却没有姑娘这里宽敞。反正笔墨铺子也没什么女客,姑娘不如把这小院一分为二,租我一半来当仓库。租金一定丰厚,绝不亏待。”
杜明心思忖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便答应了。
“姑娘是爽快人,那我这就找人去拟个章程。待写好之后,是送到铺子里呢,还是送到姑娘府上?”
“送到铺子吧,自会有人告诉我。”杜明心笑道。
邓公子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帖,起身告辞:“不劳姑娘相送了。”
杜明心点点头,看着他出门去,才打开那名帖,上面赫然写着正五品骁骑尉邓竑。
原来皇后的娘家在晋中以经商为业,怪不得能在陈元泰捉襟见肘时及时奉上大批粮草。这位安国公府的长孙得了勋位之后,竟然没有甩开手去做贵家公子,还守着家里的这份产业,倒是十分难得了。
出了铺子的门,杜明心吩咐春草:“去跟车夫说一声,找间像样的首饰铺,我去给静姐儿挑件添妆的物件。”
她转身扶了夏叶的手正要上车,却听见身后有人恭敬地说道:“姑娘留步,我家老爷请姑娘到前头说话。”
杜明心转过头来,狐疑地看着眼前的这人。普通护卫的打扮,浑身的气势却非一般练家子可比。
她问道:“你家老爷贵姓?”
“天家姓。”
杜明心更是疑惑,难不成是皇上微服私访了么?
她见此时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料想无事,便带了两个丫鬟随着护卫前去。
进了前面茶楼,上了二楼到雅间,陈元泰果然坐在里面,一旁还站着有些局促的陈希。
“年轻就是好哇,”陈元泰笑道,“那么些人里看个小小巧巧的姑娘,还能看得这样清楚。”
杜明心胸间涌起一阵甜蜜,原来是陈希在楼上看到了她。她向陈元泰行过礼后,便侍立在一旁。
陈希抬头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