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上的这座道观,名叫出阳。
门口牌匾上的金漆已然斑驳,而那字字型奇特、所有笔画都蜿蜒曲折,说是字,更像是某种玄妙的图案。如果不是商四道出了“出阳”二字,陆知非根本认不出来。
虽然整座道观像是倾颓的崖壁一样时刻都有倒下来的危险,可走进去之后就能发现,道观内部保存得极其完好。虽然从外面看,道观的每个檐角好像都沾染着风霜,可是进到里面,所有的地方纤尘不染。
扫帚随意地摆放在一棵大桂树下,青砖上偶有几片落叶,很是干净。就好像扫地的人只是临时有事走开一下,所以把扫帚随意地放在了一边。接连打开的几间房间内,也都纤尘不染的模样,甚至在某个厢房里,榻上的案几还沾着新鲜的水渍,两杯清茶摆在棋盘旁边,下棋的人,好像很快就会回来。
观内观外,仿佛差了千年的时光。
观外的一切随着时间腐朽,而观内的时间却被凝固。
陆知非诧异地看着这一切,伸出手去,才发现这观内竟然一丝风都没有。落叶在地上,半晌都不见它动一下。
“对了,虞涯的房间还在吗?”商四忽然问道。
星君摇摇头,“我与这帮牛鼻子素来不打交道,这道观,我也是第一次进。”
商四随手拿起房内一本书,“看年份,这里的时间应该与南英被你带走的时间差不了百年,这道观在昆仑山上,观里的人一共才不会超过几十个,百年光景应该变化不大。”
“可这里这么多房间,哪一个才是虞涯的?”
“分头找呗。”商四说着,拉住陆知非,挑着眉冲星君说:“我们这边,你那边。”
单身没人权,星君也懒得看这两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转身就走。
三人分开来,各自在道观里找着。
这道观依山而建,鳞次栉比,商四跟陆知非慢慢往上走,很快,陆知非站在走廊里往下看,那颗大桂树就变成了一个绿色的大圆盘。然后陆知非的目光掠过桂树旁的那个大香炉,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你不是说,当时昆仑山执天下正道牛耳吗?可是这里的香火好像并不旺盛。”
香炉里的香灰只有浅浅一层,桂树就长在香炉旁,照理说叶子上也应该沾到些才是,可是那叶子却是洁净、翠绿的,一点被烟熏过的痕迹都没有。
商四站在他旁边,背着手遥遥往下看,说:“用你们人类的说法,出阳观就像个不世出的高人,在虞涯的那个时代,整个道观也只有他一个入世之人。外界的纷扰其实很少传到这里来,所以这里的牛鼻子最讨厌了,天天就知道扯什么天地大道。探究来探究去,探究出来了又怎样?还不如老子喝一壶酒,听一首曲,晚上蒙头睡一觉,第二天太阳自升起,这就是道。”
商四瘪起嘴,看来曾经有过什么不太好的体验。埋汰完了,他又继续说:“这昆仑山是座仙山,能在这山上出没的,必不是普通人,所以香火不旺盛才是正常的。仙人神怪不烧香,人类才烧香。道观里的道人在这儿待久了,对香火自然也就不看重了。出阳观的老道虽然讨厌,但说句良心话,这可能是世上唯一一个对生灵万物都不存在偏见,真正能做到众生平等的道观,这样一想,那群老道还挺可爱的。”
陆知非一想,也觉得那番景象肯定很有趣。妖物精怪、山神鬼魅,与一群老道下棋喝茶,山猴子会去揪老道的白胡子,小道士骑在陆吾的背上遨游,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有趣。
商四从他眼里看到那丝意趣,笑着指了指下面那个大香炉的顶盖,“西王母座下的九尾狐,就曾在那儿睡过觉。”
陆知非偏头想了想,脑海中那些光怪陆离的场景或许都是真的,这可真奇妙。
商四的世界,真奇妙,幸好他进来了。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又往上走了一点,终于找到了虞涯的房间。
房间的摆设很简单,但大方之中透着丝雅致,墙上挂了许多字画,商四仔细瞧了几眼,很是赞赏地点点头。
陆知非却被床边的桌案吸引了目光,桌案上有一朵桃花。
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里透进来,恰好洒落在那花瓣上,粉嫩的花瓣透着微光,娇俏可爱。
陆知非刚想去碰,商四的神色却忽然凝重,“别动!”
陆知非一怔,指尖停顿在桃花上方,回头问:“怎么了?”
“这朵桃花有点古怪。”商四大步走过来,弯腰仔细看了看,然后说:“你看,这朵桃花没有影子。”
果然,陆知非仔细看去,阳光直直地穿透桃花,没有任何影子投下。可这朵桃花那么真实,一点都不像是虚影,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幻觉。
“那这是什么?”陆知非赶紧收回手。
商四眯起眼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不能确定,得让星君也来看看。”
陆知非随即出去叫了一声,没过一会儿星君赶过来,跟商四两个人站在桃花前仔细观摩着,一时半会儿却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可以确定的是,这朵桃花对我们不会有什么危害。”星君说。
“废话。”商四抄着手没好气。
陆知非看了他俩一眼,问:“能回溯时光吗?这里有很多书,应该也有诞生出书中世界的。”
商四却摇摇头,“昆仑山所处的地方本就在现实与幻境之间,在这里,我那套法子是行不通的。”
“那就直接一点。”星君二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