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席殊见墨云华不欲答话,端起茶碗啜了一口掩饰尴尬。他以往一贯秉承君子之风,自诩fēng_liú,在王府之中从不自持身份,待人随和,毫无门第偏见,经常与才学并重之士平辈相交,只论风雅学识,品藻山水文章,让人如沐春风,在士林之间风评极好,颇有口碑。他自己却深知,往昔,那皆因他出身贵胄,又颇有才学,才能放□段,随性使然。
可自从与墨云华相见相识以来,才是他人生第一回认识到自己的微不足道。原来这世间真存着这么一位天外仙人与自己差个天高水长,让他望尘莫及,心存再多思量也无用武之地。他除了在原地哀叹自己的渺小,便想不出什么与墨云华亲近的办法。万般寂寞颓然之时只得咬牙苦修,想着有一日争个上游,能与墨云华比肩同行,博佳人青眼相看,到时候才有谈笑风生,引为至交的可能。
墨云华本就寡言,宋席殊心内又有自己的思量,二人便静坐在茶台相看无语,足有半个时辰。
到最后,宋席殊实在有些忍受不住这样的空寂,待得愈久就愈尴尬难受。这与他来之前的设想全然不同,他本以为凭借他往日才学,来到这止水峰定能旁征博引侃侃而谈,借此也好让墨云华对自己增添一分了解,哪知形状这般惨淡,墨云华竟然只言不发,只是喝茶,教他手足无措,失落至极,遂起身道,“真君……我今日唐突造访恐误了你清修,这便离去了……”
墨云华起身相送,从衣袖之中拿出两个白色瓷瓶,道,“这是两瓶辟谷丹,炼儿留下的,一粒效用三十日,你且收着闭关时用。”
宋席殊接过辟谷丹,深深看了眼墨云华,道了谢便往山下走去。他初衷只想一解思念之情,问问墨云华最近过得怎样。方才到了此地,才觉得这些话说出来着实有些可笑,自己凡人寿数几十载却要去关心一个寿数比自己多了几十倍之人过的好不好,他一向自尊,这话如何开得了口?
遂整束了心神,告诫自己当下唯有苦修上进才能有朝一日与墨云华以平辈论交。回到外门,宋席殊将自己的随身物件整理妥当直奔山谷之中那一处幽静小院,院中除了当年那两株被移走的云桃树,一切如常。他走进院中,见院中一方池塘蓝莲正在盛放,地面绿草茵茵,铃兰散发着一丝清幽淡香。院子的东边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院墙上一道道剑痕,想必是当年练剑所致。
宋席殊深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往后我便在这里住下了,要以炼缺为目标,在大比之时顺利过关,再请求墨先生收我为徒!”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认为做人有一种很可贵的姿态在高处时,他不因身份自满自大,落魄时,也不会自暴自弃这种人,他在人前会有他的傲气,但是那不是骄傲同时,他也会自谦,却不是谦卑
他总是能在人群之中很清醒的看清自己的位置,懂得自省,时刻能够看到自己的不足我觉得这其实是一种很自信的表现,但是其实大部分人都很难做得到,人们往往通过或谦虚或者骄傲或者冷漠或者别的一切姿态来掩饰着内心的卑微我觉得席殊也有人们惯有的这种毛病,又或者说他不是,他是才华的,但是谁叫他遇上了他爱的人倘若你爱上一个不会爱上你的人
这本身其实就是一件很卑微的事情,不是?
所以说,追爱的人姿态本来就是低下的我还满能理解这种心态
谁叫俺是过来人,咩哈哈
第60章 零陆零二寻留云
二十四年前,尤夏炼缺都还只是个筑基初期的修士,从上清门前往望海岛花了整整四月的时间,这会儿他们都已筑基后期,途中自然顺利许多,只花了三月便到达了望海岛。两人日夜赶路,不曾停歇,到了望海岛早已是身心俱疲,打算在岛中休整一日再前去灵蛇岛。
似乎冥冥之中便有命定,他二人每相隔二十四年便会来到望海岛当年那个客栈。客栈依旧,只是客栈的东家已由青年小伙变成了耄耋老人。修士修到了筑基,便增加到三百寿数,二十四年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弹指一挥间,凡人自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此回来到人间地界,见到相同的人,相同的事,炼缺才发觉沧海桑田,转眼成空,随着岁月消散无踪。这家客栈既是他与尤夏因缘际会的开始,也是他们友情的见证,只是不知它还会不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二十四年来见证他二人的神仙岁月。
修仙之道,路途遥遥,艰难险阻不胜枚举,不消说经常有人意外陨落,即便无性命之忧,个人的心志造化皆影响了日后的修行,若跨越不了金丹,三百年一过也只能化作一抔黄土,纵然跨过金丹,还有元婴,出窍,雷劫种种,两人是否当真能笑谈人生,看尽沉浮现下还不敢妄言,又如何敢说要携手共闯仙途,做永生永世的兄弟这样的大话?炼缺不由得生出许多喟叹,他想起平日墨云华经常说红尘俗世,一念成空,皆为虚空外相,欲走仙途必先断绝红尘杂念,以免乱了心神。今回,他对这番话终于有些领悟。
尤夏依靠在客栈门廊的立柱旁,想起早年父母双亡,剩下自己孤苦伶仃一人四处流浪受了不少苦,那一夜饥寒交迫,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上天却让他遇上了留云父子,为他指点了一条仙路。那一晚他见到一位极美的男子,宽袍广袖,墨发如瀑,眉目疏朗,神情温柔。
虽然尤夏进了玄丹门之后,已知这世上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