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一边让半夏去煮壶新茶,一边心里奇怪二小姐怎么换了一个人似的。
紫苏悄悄凑上来,嘀咕:“妈妈,这二小姐今日怎的好生奇怪?”
平日里的二小姐虽也古怪,可还没这般骇人的,刚才她们看得分明,二小姐摔杯子的时候眼神冰凉冰凉,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吴妈妈瞪了她一眼,“死蹄子在这乱嚼什么舌根,还不快去干活,仔细让二太太听到把你撵去院子里。”
二小姐死而复活,性子又大变,吴妈妈可不能不长点心,且多观察几日看看。
等半夏煮了新茶过来,李思初已经靠在床上睡着了。
吴妈妈立在床边有些犹豫要不要叫醒她。
半夏小声道:“妈妈还是算了吧,二小姐睡了便让她睡了,省得等会儿她醒过来又闹事儿。”
“是啊,二小姐刚醒来,脑子就有些不清楚,万一又用那刀子似的眼剜我们……”
吴妈妈正待踌躇,门帘一晃,一个美妇在两个丫鬟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吴妈妈和两个丫头连忙向她见礼。
“二太太,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
声音不大,偏把李思初吵醒了。
她眉头微皱,刚一睁眼,就见有人坐在自己床前。
李思初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是谁了。
汝阳王府的二房太太,秦氏,穿着一身掐金挖云妃色绣牡丹棉裙,身上披着大红羽纱面的鹤麾,飞天髻上斜插一支镶玉牡丹金步摇,步摇上的金色流苏轻轻晃动,在耳畔留下一点流彩的华光。
因着李思初亲娘的早逝,老夫人的器重,秦氏俨然成了这个府邸仅次于老夫人的女主人。
李思初进府四个月,生活上的一切事宜都是秦氏打点的。
她对李思初很好,开口闭口“思儿”,叫得比老夫人还亲呢,原主比较信任她。
可现在,李思初盯着秦氏樱唇上的一抹绯红,觉着这个二婶并不是真正待原主好,毕竟吴妈妈是她的人,如果她真心待原主好,岂会纵容吴妈妈那么不尽兴地照顾自己?
“思儿,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秦氏探手抚摸李思初的额头,见烧退了,安心地叹了一口气,“总算是退烧了,菩萨保佑,先王妃保佑。”
“二小姐,太太见你一直不醒,连日来一直跪在菩萨面前为你祈求呢。”秦氏身侧穿绿袄子的大丫头玲珑多嘴道:“今儿个这么晚了,听说二小姐你醒了,太太又顾不上休息,又过来看你了,还让魏嬷嬷赶紧去煎了药,说是世子爷虽从宫里带了御医出来,可真到家还不知什么功夫呢,说二小姐刚醒来,身子骨虚着,得赶紧喝一碗药应付着。”
这些事,要没人说,还真没人知道。
吴妈妈和半夏紫苏看着秦氏的眼里又多了一份敬意——二太太的菩萨心肠在这府里可是出了名的。
李思初却想笑,借着丫头的口说出秦氏的这些善心,也许原主看不明白,可这辈子的李思初看得明明白白。
秦氏见李思初不说话,笑道:“怎么了,思儿?怎么不说话,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二婶,我渴,想喝水。”
她转过脸盯着案几上那壶新茶。
吴妈妈连忙去倒了一杯,热气从杯子里袅袅升起,她用手扇了两下,小心递到李思初跟前,却是秦氏接了。
“这水太烫了。”
“是烫的,太太,奴婢想着二小姐醒来定是口渴,所以特地叫半夏去煮起来的。”吴妈妈连忙谄媚地笑,“二小姐刚醒来,多喝热水总是没错的。”
李思初听着这话,眉梢一动,这个吴妈妈很会见风使舵。
秦氏在杯面吹了两口气,待到差不多了再喂给李思初喝。
李思初喝了热水,脸上回过了血色,人看着也精神了许多,尤其两只眼睛,乌黑明亮跟颗黑曜石似的。
秦氏多打量了她两眼,觉得她这一遭醒来,人都比以前清爽了许多。
“我哥哥呢?回来了吗?”李思初问。
“快了。”
说是快了,可真等到回来,怕是要明早了。
这时候,魏嬷嬷走进来,端了一碗乌漆漆的药。
“二小姐,药煎好了,您快趁热喝吧。”
那药散着热气,由秦氏亲自经手,端到了李思初跟前。
李思初闻了两下,就皱起了眉头。
上辈子她还是太子的时候不仅学兵法治国之策,还因为女儿身不能被人识破也学过医书,虽无法悬壶济世,但好歹能治个风寒。
魏嬷嬷端过来的药里气味就不对,不是治风寒,而是与风寒之药相克的。
李思初用手指抓着碗沿,迟迟不喝。
秦氏问:“思儿,怎么不喝?快趁热喝。”
李思初抬脸抿唇,“太苦了。”
秦氏笑了:“你不喝怎么知道苦?”
“一闻就知道,太苦了。”
“良药苦口,快趁热喝了,早点喝早点歇息,明儿一早你就能见到世子爷了。”
李思初见秦氏执意要她喝下这碗药,便低头张了嘴。
秦氏将碗口送到她唇边,李思初喝药的动作一顿,突然毫无预兆尖叫了一声一把推开了药碗。
秦氏猝不及防,那热腾腾的一碗药便打翻在了秦氏身上,药汁染得秦氏那袭妃色牡丹裙一块黑一块墨的。
秦氏脸色一变,还没反应过来,又听李思初发疯似的叫:“有人,有人!里面有人!”
李思初一边叫一边往后躲,手指一指颤巍巍指着秦氏身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