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兰月轩。
老太君轻合双眼,听完堂下之人事无巨细的汇报,这已是她听到的第八个人的汇报。她一脸平静如山石,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她缓缓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然后对着身旁的白衣女子道:“清池,你说云峥这又让殊儿上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鱼清池,一袭白衣,亭亭玉立一旁,眉宇间有清愁难以扫却,眼含慈悲之色。她与老太君一同听了关于武圣殿比斗的汇报,见老太君发问,她轻声道:“大公子让二公子、三公子同冼星见比斗,应该是想让他们有所裨益。”
老太君斜瞥了她一眼,轻嗤一声道:“能在武圣殿中参与比斗,无不是高手,高手比斗,必会有所裨益。那为何他偏要让泽儿、殊儿第三、第四个出场,而且还是面对‘星君’冼星见?难道云家真的找不出与冼星见抗衡的人物?如此安排,真是自取其辱。”
鱼清池秀眉微蹙,斟酌道:“局势变化无常,不可掌控,大公子应该是想把实力放在最后的取胜上,云家的胜利才是重中之重。”老太君轻抚额头叹息道:“清池,你的性子太过悲悯了。以你的聪慧,岂会说出这样的话?”
老太君本是颇有计谋和手腕的人物,生性凉薄,对于忤逆之人,必有雷霆之怒。不过对于自己的这个徒弟,她只有无奈的叹息。不少人皆知老太君闺名莲花,乃是昔日武林第一美人,却连云家都只有亲近的人知晓她本姓鱼,鱼清池是同她血浓于水的孙侄女。
鱼清池少时恶疾缠身,本家无计可施,老太君遂把她接到云家,延请名医无数,自后养在自己的身边,同亲孙女一般无二,不过对外声称收了一位弟子。由于她自小身虚体弱,不适合习云家的武功,老太君特地亲自拜访名门大派,求得适合她的功法,对其怜爱可见一斑。
如今鱼家有女初长成,不过她天生悲天悯人的性子,与世家中的争斗格格不入。老太君无数次有心引导,结果次次收效甚微,久而久之,心中只好认命,祈求她不太过偏心他人也就罢了。不过心中所想并不瞒她,还多与之商量,也许是期待她突然间开窍。
老太君冷冷道:“云峥不过是怕兄弟做大,如此安排只是为了削弱他们扬名的机会,就算殊儿、泽儿实力卓绝,如果没什么声望,也难以成为江湖上一天一地的人物。他身为云家大公子,好大的威风,哪里还在乎云家荣辱,若是让一干老辈人物上场,何至于节节败退。”
鱼清池沉默不语,心知老太君的执念极深,虽然自己极力斡旋,也是于事无补,难以改善她与云峥的关系。一时间两人之间安静下来,老太君似乎也不想多言。香炉中浅白色的烟,袅娜飘荡,熏得两人的心思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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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心峰,武圣殿。
云峥罔顾众人古怪的神色,微笑道:“二弟,你也向冼长老请教请教,你瞧三弟下场后立马沉思感悟,必定是受益匪浅。机会难得,你万万不可错过。”云泽回到云家径直坐下,默然不语,听了云峥“感悟”之言,面色谦和如常,心中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云家又走出一人,对冼星海执礼道:“在下云殊,请前辈指点。”此人乃是云家的二公子,云峥二叔云峰之子云殊,与云峥同一天出生,相差仅两个时辰,可是就因为这两个时辰,让他低了云峥一头,与云家掌门缘薄,由来不甘。
云二公子身材挺拔,刀削斧凿一般的轮廓,其面色淡漠,双眼中冷光流转,与云泽的温润截然不同。也许是因为他行事有雷霆手段,心思缜密,果断冷静,得到老太君更多的喜爱,更欲把他扶上云家掌门人之位。
云殊与云泽关系一向深厚,同为老太君一脉,平时有事俱在一起计议。两人的武功也在伯仲之间,不过遇到生死之战,倒是云殊稍胜一筹,因为他性子冷厉,行那无情之事必不会手软。
他的剑也如他人一般,寒意森森,一出手就颇为狠辣,杀意陡然散出。他曾告诫自己,要把每一场战斗都当做生死之战,全力以赴,不得松懈。他用最直接和最凌厉的招式攻向冼星海,对手虽然强大如斯,但他怡然不惧。
冼星海颇为玩味地打量这位云二公子,暗叹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云家的几位年轻子弟相互间都有同他人迥异的地方。这就是云家的可怕之处,它不会培养千篇一律的高手,而是因材施教,挖掘各自的潜质。一枝独秀不是春,万紫千红才是春,犹如此理。
惊叹一番之后,冼星见没有区别对待,让云殊撑过三十多招,然后星辰剑倏地大放异彩,剑影重重,轻易地击败了云殊。云殊这一场更是寥落无名,引不起任何浪涛,他默默退出擂场,眼中狠厉之色一闪。
慧明大师脸色复杂地盯了一眼这位魔教长老,适时道:“冼施主,连胜三场,可暂时下场休憩,再由其他人自荐守擂。”话音未落,冼星海随手挽了一个剑花,疏旷之意浮于脸上,他望了望寂静的莫忆,然后潇洒地转身走出擂场。
众人再度陷入异常沸腾的状态中,魔教势不可挡,独对三方,游刃有余,仅败无相鬼一人,龙门败常清、常风两人,张元宗一方败梁临川、莫忆两人,倒也还说得过去,而云家最是惨淡,竟连败四场,大大低于众人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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