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渊与长子崔琳一并登上城头,慕容冲背对着他们,披风的下摆扬起,整个将他裹住了,他将怀里的战报取出来,却没有展开。
“崔长史,你我共事,已经许久了吧?”
崔渊看清他的神情,蹙眉不答。
慕容冲仍旧不恼,如往常一般笑起来,城头的风猎猎扯着旌旗,他说话的声音却清晰得很:“我第一次来平阳,你便跟我说,世人是健忘的,有些事,说忘就忘了,有些事,却怎么也忘不掉。”
他的手按在木质佩剑的箭柄轻扣,作出蹬蹬的声响。
“太守是个聪明人。”
慕容冲笑出声:“是啊,该忘记的我都忘记了,可是不该忘记的,这么多年来,我却一刻也不曾忘。”
他向前走了几步,正在崔渊的眼下,微微地俯下身子,正能贴附到他的耳边。
“崔长史,你说,鹰难道会忘了怎么飞吗?”
崔渊一刻觉出背脊发凉,密密的一层汗珠沁出,连带呼吸也滞涩。
慕容冲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稍稍撤身,目光中笑意盈盈,却使人觉冷,他退后几步,从韩延的腰间抽出佩剑。
温热的血液溅落在黑色的披风,黑红色的旌旗,以及斑驳的城墙,慕容冲转过身,曲指探试着剑尖的残余。
“替孤将这二人首级悬于城墙之上,效整军队,与孤今夜出城。”
建元十九年,淝水之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