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这里借宿?”
“我这野寺一向不接待香客。”
主持表情严肃但语气温和地回答:“所以没看过这位使君说的水贼。”
“当真没有?”
那官差背后一个差吏叫了起来,“这附近可只有你这能歇脚的地方!那些水贼可不敢进驿站!我看还是让我们搜搜比较好!”
听到这两人一个□□脸一个唱白脸,主持身后的青年僧人笑了,软中带刺地说:
“陛下有旨,天下佛寺无故不得擅闯,擅闯者以‘庶冲士’论,你们是要我们去告官吗?”
“你!”
那差吏大概是横行无忌惯了,见这僧人顶他,正准备给他个教训,却被为首的官差一下子拉住。
“算了,我相信几位大和尚也不会撒谎,出家人不打诳语。”
他不想跟和尚扯上关系,但凡能几十年立寺而不被夺了主持的寺庙,背后总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关系。
一群官差显然也知道“宁惹官门不惹寺门”的道理,虽心有不甘,但还是例行丢下“遇见要报官”这样的话走了。
等那些抓人的官差走了后,那位青年僧人关上寺门,这才露出犹豫的表情。
“主持,这样真的好吗?万一他们真的是什么水贼……”
“明明还是一群孩子,而且几个孩子都目光清澈,眼神坚定,哪里是做贼心虚之人。”
老和尚呵呵笑着,打消了徒儿的顾虑。
“可是他们也没说清自己的来历……”
青年僧人还是担心。
“本尘。”
“徒儿在。”
“对明显身处困难而向你求助之人,不可问他们的姓名。”
老和尚慈祥的眼神里流露出睿智的光芒,教导着自己的徒儿。
“不便把自己的姓名来历告诉给别人的人,也往往是最需要得到帮助的人。佛祖的方便之门,不该向这样的人关着。”
“道理我明白。”
青年僧人叹气,“可也许是徒儿觉悟不够,师父老是收留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有歹人,就我们师徒几人,也许会发生什么意外。这世道……这世道……哎……”
“佛祖会保护我们。”
老和尚念了句佛号,笑着拍了拍徒弟的手臂。
“官员有官员的勇敢,将军有将军的勇敢,僧人也有僧人的勇敢……”
他在本尘静静低头接受教诲的表情中,笑呵呵地又加上了一句。
“我们的勇敢,是包容。”
***
禅房里,似乎听到了什么而站起身的大黑拱了拱傅歧。
傅歧被大黑拱着,揉了揉眼睛莫名其妙地翻了个身,拍了一把大黑的脊背。
“天才黑,你就折腾了?”
马文才也被惊醒,强打起精神看了一眼,发现什么事都没有,翻了身想继续睡,却睡不着了。
屋子里,梁山伯和祝英台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疾风守在屋子的一角和衣而睡,大概是累得很了,这么大的动静,值夜的他居然没有醒来。
傅歧显然也睡不着了,一下一下摸着身终于伏倒而睡的大黑。
“马文才,你说我们才一天就熬不下去了,那些流民是怎么熬过这几个月的呢?”
黑暗中,只听得他幽幽的声音在禅房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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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马文才没有回答,只掖了掖被子。
“我从来不知道饿肚子是这么难受的,我之前还骂方天佑家的佃户忘恩负义,可我想想,我要一直这么饿,突然知道别人家有一袋米,估计也会去抢……”
傅歧有些烦恼,又有些羞愧的声音轻轻响着。
“马文才,你说我这么想,是不是白读了这么多书,愧对先祖?”
马文才能怎么回答呢?
他难道能回答,如果自己到了那一步,也许做的更加难看吗?
所以,他只能翻了个身……
“夜深了,别胡思乱想,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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