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里,墙角的炭盆烧得火热。
竹雾从外头进来,将手中的信交给了陆毓衍:道:“白日里收到的。”
陆毓衍接过来,字迹眼熟,翻过来看了眼后头落款,果然是陈如师。
谢筝支着下巴,颇为好奇,不晓得陈如师会写些什么。
拆了火漆,陈如师的这封信不算厚,也就两张纸,他的字又大,并在一块,也没多少内容。
信上说,他已经到了新的任地。
穷乡僻壤,自然是比不得旧都繁华,还好青山绿水,风景迷人,水果吃食都是上上等的,若陆毓衍有机会放外差,他要尽地主之谊,请他们吃水果。
谢筝凑在陆毓衍身边看,扑哧就笑出了声:“他还想请你放外差去?一趟外差,把他从旧都折腾到了这穷乡僻壤,再去一趟,他也不怕又要收拾包裹,去个连美酒都喝不上的地方?”
陆毓衍垂眸看着谢筝,小姑娘为了看信,与他挨得有些近,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露味道,她的呼吸就喷在他拿着信纸的手背上,有些暖、有些痒。
陆毓衍的唇角不知不觉勾了起来,谢筝好不掩饰的信赖让他心里温暖极了,他言语之中不由透了些笑意:“这地方已经够惨了,他说不定是等着我们过去,夸赞他一番,他好早早调任,出了那乡野。”
谢筝咯咯直笑:“让他再多看些青山绿水,多吃些水果吧,”
信的后半截,陈如师说了另一桩事情。
谢筝的笑容渐渐收了,她想,这半截也许才是陈如师写信给陆毓衍的原因。
信上说,韩德前些日子给陈如师传书,提到了乌孟丛府里。
乌家把那行凶的乌闵行交到了衙门里,乌闵行的死罪在陈如师离开旧都时就已经核准了的,原本那些案子已经结了,但乌家里头却有些动静。
具体的状况,韩德也没打听清楚,只晓得乌家人心不稳,家里人口多,出了事情了,总是容易心散。
原本一帆风顺时,乌孟丛和闻氏能掌着家里内外所有事情,可如今出了状况,乌孟丛也就罢了,闻氏这个填房,少不得糟心些。
外头看起来风平浪静,但照韩德的说法,乌家里头不太平。
谢筝拧眉,思忖着道:“闻氏弹压不住了?不应该呀。”
闻氏在乌家地位超然,虽不晓得原因,但这个填房继母,她的话比乌孟丛这个掌家人的分量还要重,况且,闻氏有能耐有手段,不是个好对付的。
陆毓衍把信收了起来,道:“乌孟丛有几个兄弟,又有几房妾室。”
谢筝颔首。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兄弟阋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陆毓衍走出客房时,外头的风雪正大。
寒风裹着大片的雪花迎面而来,一下子就吹散了周身的暖意。
松烟递上了一把伞。
陆毓衍撑开比划了一番,还是又收了起来。
风如此之大,这伞反倒累赘了。
客房回陆毓衍的书房有一小段路,松烟搓着手跟着后头,起先还不觉得,突然间就发现陆毓衍的脚步稍稍晃了一下。
虽是很快就调整过来,但那一小步的踉跄,还是落在了松烟眼中。
回到书房里,陆毓衍解开了雪褂子,拍打去头发肩膀上的雪花。
松烟一面收拾,一面暗悄悄打量着陆毓衍,却被陆毓衍抓了个正着。
“打量什么?”陆毓衍淡淡问道。
松烟纠结着,摸了摸鼻尖,还是硬着头皮,道:“那奴才就直接问了。爷,您是不是腿上不太舒服?”
陆毓衍的眸色沉了沉,他在桌边坐下,道:“瞧出来了?晚些再抹些药酒。这事儿你晓得就好,别与她说。”
这个“她”是谁,不用陆毓衍说,松烟也明白。
他纠结着点了点头,转身去寻药酒,心里默默想着,他们家爷的伤能叫他一眼看出来,难道还能瞒过姑娘不成?也就是今天夜深了,姑娘没有一路送出来,这才不晓得,明日出门时,爷走上几步,不就漏了馅了?
陆毓衍换了身衣服。
虽然有些时日了,但大腿上还是有一道颜色不同的伤口。
当时下手时用了劲道,虽没有伤筋动骨,但到底是个大伤口,因着放外差,又是给李三道下套,这伤情也没有好好躺着养,前些日子并不觉得异常,今天大风大雪的,又策马出城拦那王氏,叫冷风一冻,就有点不舒服了。
从松烟手里接过药酒,陆毓衍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没有味道小点的?”陆毓衍嘀咕道。
松烟干巴巴笑了笑,味道小的,哪有什么用场?
再说了,谢筝是一个爱吃美味的人,隔着三条街都能知道那店家卖得是什么,鼻子如此厉害,还能闻不到身边的药酒味道?
“爷,将就着用吧,反正夜里都歇了,明日一早,奴才打水来,您擦一擦,味道就没了。”松烟劝道。
陆毓衍没再多说,皱着眉头涂了药酒。
松烟站在一旁,禀道:“半个时辰前,老爷使人回府来传话,说是雪大了,夜里就宿在都察院里,不来回赶了。竹雾就让带了些甜羹回去,给老爷填个肚子。
唐姨娘那里,似是白日里就有丫鬟找花翘套话,花翘没理会,爷和姑娘在屋里说话时,也有人一直在边上打转。”
陆毓衍哼了声:“由她去。”
松烟点头,朝一旁的竹雾撇了撇嘴。
前回他就与竹雾说过,成国公那人忒没有意思了,旁人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