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星云伸手,去摸了摸夜碎空的鼻息,没有呼吸了。
在这一刻,伍星云知道,夜碎空不可能活过来了,伍星云没来由的觉得心中一阵难过,他看见夜碎空的手还举在半空中,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
伍星云伸手,握住了夜碎空的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因为自己马上也要被愤怒的变异人碎尸万段,或许是因为夜碎空临死前的话语太过深情和感伤,也或许是,他想到了这几天夜碎空对自己流露出的那些眼神和神色,或许只是,为夜碎空临死前所讲述的那个悲剧故事而感到难过。
伍星云看到朝阳一点点的升了起来,霞光通过窗户射入了房内,在地上映出窗棱的影子。
他知道,很快变异人就会发现夜碎空死了,而自己会被杀死,联邦也会遭到异常可怕的自杀式攻击。
所有人都不能够幸免。
伍星云发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是,他的心中还是充满了矛盾和犹豫。
没有人可以拯救夜碎空的性命,除了射杀他的幽灵锁兵。
每一个幽灵锁兵所射出的子弹,方位不同,加在其上的力度不同,都会造成子弹的构造不同。
只有幽灵锁兵自己,才能够取出自己射出的子弹。
但这只是理论上来说的,一般来说,被幽灵锁兵射杀的人,当时就会死,根本没有治疗的机会。所以,治疗被幽灵锁兵射杀的人,也成了一门无聊的课程。
伍星云在担任幽灵锁兵期间被培训过,因为这是毫无必要的课程,更因为幽灵锁兵的培训是绝密,这个机能基本上被所有人忽略了。联邦的很多高层都不知道幽灵锁兵有这个机能,夜碎空更加不会知道。
伍星云很清楚,夜碎空要求和亲把自己抓来,完全就是为了报复,纯粹的报复,没有半点其它的因素。
可是现在,伍星云低头,他摸了摸夜碎空的脉搏,脉搏非常的微弱。心脏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变异人也不例外,如果他不赶快决定,那么,夜碎空会真的死掉,而自己,陪嫁的队伍会成为陪葬品。联邦和夜魔军会再次开战,本来,欧阳流能够成功回到联邦的话,联邦在毫无准备下搞内斗,这场战役输是定局。
但现在,欧阳流死了,一切都有了变数。
是牺牲自己和陪嫁队伍,赌一把联邦会赢。
还是救活夜碎空,让这样的局面继续下去?
伍星云在这种大局上本来就没什么决断力,他从未被要求过决定这些事情,更加从来没遇到过。
他从来只是遵循上级的命令。
上级安排他杀人,他便杀;上级安排他救助队友,他便救。
但现在,周围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有上级。今天晚上,他已经作出了一个决定,射杀属于自己阵营的欧阳流。
现在,他又要面临另外一个让他危难的决策:救助敌人。
到底该怎么办?伍星云还是没有找到答案,他在一瞬间甚至觉得可笑,为了自己一系列的行为:杀了自己人,却在考虑是否要救敌人。
自己,还有什么资格痛斥欧阳流通敌卖国呢?
夜碎空的生命迹象慢慢的流逝,房屋的门窗处,一层淡淡的金光呈现,然后又缓缓消失。
这是夜碎空的精神力也开始衰退,隔离罩消失的征兆。
伍星云这个时候可以跑掉,但是他也清楚,来不及了。
自己和送亲队伍没有飞船,这里没有信号发射器,他不可能跑出源星,更加不可能把这一切情况告诉联邦。这个时候跑出去,和十分钟后,半个小时候,都没有什么分别。
伍星云微微扭头,看见倒在地上的男人,脸色苍白,他的面孔上,带着一种解脱的神情。
伍星云知道,夜碎空大概一直都在思念那个已经死去的爱人,死亡对于夜碎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这真是一个恶魔,他解脱了,追随爱人而去了,却留下比之前更加深的仇恨,以及更加可怕的战争。
他做这一切,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睚眦必报,复仇而生,至死不休。
伍星云紧紧抿了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从荷包中摸出一枚硬币。
正面朝上,就和夜碎空一起死,光荣完成刺杀任务。
反面朝上,就救活夜碎空,继续完成和亲任务。
伍星云将硬币抛出,银色的硬币在空中滑出一道冷清的弧线,然后咕噜噜的落下。
叮叮叮,硬币在地板上转了几个圈,然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