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式看着他,约莫半炷香后,他震惊了。他发现胡亥竟然就这么看了一路,期间连头都没转一寸。带着好奇与钦佩,他扭头也往窗外瞟了眼,结果恰好看见迎头一个黑色物件朝着他脸就狠狠砸了过来。
余子式还没反应过来,眼见着那东西朝着离他的眼睛越来越近,他刚想避开,胡亥忽然伸手,稳稳截住了那物件。两人一齐抬眸看去,眼神一个诧异一个凛冽。
“停车!”余子式没回头,朝着那马夫喊了声。
那是一对玄衣纁裳的青年男女,余子式先是一惊,玄衣纁裳可是秦王室的服饰,可这一对男女明显不是王室中人。你见过王室之人在田边梗着脖子骂的互骂地面红耳赤?各种连余子式都听不懂的乡野骂人词汇从那女子嘴中连珠炮似的射出,那女子边吼还各种甩头饰配饰撒气,一副十足泼妇横行模样。
胡亥摊开手,掌中一枚拳头大小的圆玉佩,上好的羊脂质地。余子式先是一怔,随即翻身下车,什么都不说了,一句话,这女子当废物一样乱扔撒气的玉佩,余子式三年不吃不喝能用俸禄换上一枚。
他身后的胡亥也收了手,跟着余子式下了车。
那青年男女身边围了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乡里人,就差没磕着瓜子蹲着看戏了,瞧得兴奋了还喊上两句,“骂得好!妙极!”
余子式往里望了眼,那女子衣裳头发都乱了,踩着树根叉着腰一副悍妇模样,她面前站了个白脸的秀气男人,被女子气得脸色发白,手直抖!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男人快气得中风了。离得近了,余子式才发现那青年男女身上的玄衣纁裳不是王族服饰,上面没有秦王室的纹章,那是一袭端正隆重的嫁娶衣裳。
是对小夫妻,还是对新婚小夫妻!余子式下意识朝那悍妇一样的女子身上看去,好家伙,一眼扫去就是金饰玉饰挂了满身,当下余子式看去就跟瞧见自己三十多年俸禄挂在别人身上一样。
“奋!”那女子气势逼人,指着面前那小白脸男人的脸冷嘲道:“我王翠如何对不起你了?花着我家的银子,吃着我家的饭,睡着我王翠的身子,你倒是快活如神仙一般啊?”
“翠,有事回去说……”那小白脸的男人脸色很差,几乎是怒压着额头暴起的青筋。
“怎么?瞧着这一堆人你奋觉得丢人了?”王翠深吸一口气,猛地就是一串噼噼啪啪的脏话,只要是大秦土生土长的qín_shòu都被王翠拿来与那名叫奋的男人苟且了一番。
余子式随手扯了扯一旁瞧得兴致盎然的男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噫,骂了两个时辰了,没一句重复的。王翠这女人当真是女中豪强,人中霸王。”那男人回头看向余子式,一双眼笑得直抽抽,“你新来的?以前没瞧见过你。”
余子式看了眼身边裹着白狐裘的胡亥,少年的脸隐在莹白绒毛中,一双眼文静而澄澈。余子式扭头对着那男人说:“对,我们刚到咸阳,做做小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