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化妆箱里照例装着他惯用的东西,全都是大件随身携带不方便的,像墨斗绳符纸这类的小件都放在他贴身腰包里。他这个习惯是随了表舅,只要出去办事化妆箱必定会带着,这叫有备无患。他腰上的那个贴身小腰包更是不离身,除了睡觉洗澡基本上不摘下来。
两个人溜溜达达的顺着街道往街尾的瓷器行走,夏日天黑的晚,小然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天刚擦黑。在望京堂又磨蹭了一会儿,到瓷器行还八点钟不到。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瓷器行平常是八点半关门,言铮和小然去的时候,伙计正在打扫门面准备打烊。一回头看见顾客上门就有些不愿意,心说这个点了还逛什么逛啊?
仿古一条街除了酒楼饭店关门都早,他们瓷器行算是晚的了。一般情况下,瓷器行的顾客都是游客居多,生意最好的时候就是中午到下午这段时间,这大晚上来的一般都是吃饱了出来闲逛的本地人,啥也不买却东看西看的耽误下班,开门做买卖又不能把人撵出去,还要陪着笑脸跟着答疑解惑,别提多闹心了,简直让人牙疼。
所以那年纪大一些的伙计见这个点有人登门,就有些不大高兴,瞄了一眼懒洋洋的不愿意过去招呼。
只是这一眼过后觉得有些眼熟,在仔细一看,咦?这不是小然吗?
这伙计正在发愣,小然倒是主动过去打招呼,“张大哥,你好啊?”态度自然,落落大方。
小然人缘不错,大伙对她印象都挺好的,她是因为什么被辞退的都心知肚明,其实挺为这个姑娘抱屈的,但奈何闵老板眼里只有钱,看不上她也干没招。
毕竟不是自家儿女,除了惋惜谁也没办法。
这位姓张的伙计顿时回过神来,“是小然啊?怎么有空过来。”
小然微微一笑,“没事过来看看。”
她也不提什么事,那两个伙计也没在追问,心知肚明这姑娘应该是来找老板的。之前小然不止一次过来想要祭拜闵清,可闵老板愣是没让人进门。
两人对视一眼,又招呼几句就继续干活。
小然默默的站在一面玻璃墙前,眼睛盯在一处只管出神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语笑嫣然,估计是睹物思人了。
言铮将那化妆箱放在地上,坐在柜台前的一个高脚椅上,等着闵老板过来。
闵老板打算要回定金,踩着点过来,进门就先看见小然,脸色顿时就撂了下来。
“言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那两个伙计得到老板的示下已经走了,临走之前还关上了门,店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
“到时候您自然知道。”言铮避重就轻,打开化妆箱从第二层暗格里拿出一块犀牛角香,那香只有手指肚大小,黑不溜秋的呈椭圆形。
他这香是表舅给炼的,还有不少存货,所以这次就用这香。
他取出香盒用火柴点了香,只见一缕青烟晃晃悠悠的浮云直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瓷器行里极其安静,三人各站一面,谁也不开腔,都等着闵清出现。
小然心里十分激动,又是难过又是期待。闵老板心思则是复杂的多,言铮这架势让他心里没底,万一待会儿子的鬼魂真的出现他该怎么办?
不多时,就见瓷器行后头休息室门口出现个影影绰绰的黑影,因为屋顶吊灯太亮,言铮只开了四角的壁灯,光线昏黄不刺眼还不耽误照明。这壁灯只能照到大厅,所以后头休息室门口就一片昏暗。
闵老板看见那黑影心里一跳,顿时就有些胆怯,怎么回事?那个道士不是说已经给儿子超度过了吗?怎么会还在?
言铮看着那黑影迟疑了一下,试探着叫道:“闵清?”
好像哪里不对劲?
小然激动的想要上前过去,言铮拽了她一把,对她摇摇头,先别过去,有点不对劲。
那躲在暗处的黑影好像见不得光似的,半天也挪不出一步来。四周反倒围绕着一股若隐若现的黑气。
言铮自己上前两步这下看的分明,脸色顿时就变了,“你们两个先出去!”
那黑暗中的影子绝对不是闵清!
他说让两人走,闵老板却吓得腿肚子转筋噗通一声坐在地上起不来。小然站在那里不肯走,忽然大惊失色的叫道:“你身后!!”
言铮一惊就见面前的那黑影已经消失,背后却传来一阵阴寒。
他猛的回头,就见闵清紧紧贴在他身后站在,因为距离太近,他这一回头,两人险些面对面,额头抵着额头了。
闵清的样子很奇怪,周身黑气缭绕,脸上爬满了蜿蜒曲折的青紫色血管。脸色阴沉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恶意,和他昨晚上见到的闵清截然不同。
再仔细一看他背后好似紧贴着个黑色的影子,似无形似有形,那团黑气就是从他身后那影子上散发出来的。
这只是眨眼间发生的事,言铮心如电转,急忙后退,只刚退了一步就觉得腹部一痛,整个人都差不多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啊!小然尖叫一声扑过去扶起他,言铮咬牙,闵清的魂魄很明显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那东西散发出的负面情绪影响着他。
‘闵清’或者是控制着闵清的那东西,一步一步的向两人逼近,他低垂着头,眼睛却直直的盯着言铮,露出大片的眼白,那眼神冰冷带着直透人心的力度,让人看着都头皮发麻。好像一个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的刽子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