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责备,但从裴亦清含笑的嘴角便看得出他的心情是极好的。侯府里是昭远侯裴凌当家,裴凌是将才出身,立下了赫赫战功才被封为昭远侯,现在仍是将军职位。裴亦清是裴凌的嫡子,自然浑身沾染着军士的那种飒爽冷厉,虽然裴亦清一直混迹在官场上并不对行军打仗感兴趣,但从小的教育和耳濡目染不可小觑。说起来,裴亦清这说一不二的性格说得好听是耿直,不好听就是钻牛角尖,他认定的事任你是谁也甭想劝服他,因此在官场上面裴亦清混的并不是那么如鱼得水。
裴怀温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多说,一个人的生活方式有时候也用不着别人来多嘴。
他笑着拿起岚芙沏好的一壶茶,亲自给裴亦清面前的杯子倒茶,“二哥说的是,弟弟这厢赔礼了。”
裴亦清笑骂了他一句。新进的龙井清香扑鼻,将一屋子的药香也冲淡不少,裴怀温与他喝了几杯茶后便拿出了棋盘想要对弈,裴亦清眼一亮,道:“那本古棋谱里面的,你会摆么?”
“怎么?二哥想要解不成?”
“当然,不如我们比试一番,看谁可以先解出棋局。”
裴亦清对棋是真心喜爱,裴怀温眉眼含笑,道:“我倒是没问题,不过这既是古棋谱,又岂能朝夕间解开,二哥终日繁忙的哪里有时间?我若胜了,可不是胜之不武?”
“你倒是有信心,”裴亦清看了他一眼,“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过几天就有的忙了。”
“上次的事?”
“嗯,皇上对邕州的水患很是重视,上次追究官员修筑堤坝的贪污受贿案引得皇上大怒,这一次新上任我可是有很多事忙了。”
裴怀温放下茶盏,手指在桌案上轻敲了敲,皱着眉沉吟了一会,“上次落网的受贿案官员是不是姓张?可是孜县人氏?”
裴亦清讶异,“是,你知道?”
裴怀温淡淡地笑了笑,“我如今也会出府几趟,在酒楼里听说书的听到的,因为二哥曾经提过两句便多加关注了些。”
裴亦清点点头,和裴怀温对弈了几盘后便告辞了,临走前又邀他翌日出府见见他的朋友。
“我那朋友有一个熟识的大夫,医术高明,我想着让你们见一面,过几日二哥便要动身去邕州查看情况,等到事情处理完也不知是何时,只好匆忙见一面,你说如何?”
看着裴亦清温和担忧的眼神,裴怀温的心里一暖,笑容也温暖了不少,“我自是可以,二哥的朋友一定也是二哥一样的好性情,只盼着我不要让二哥蒙羞了。”
“那是不会,止明的性子……”裴亦清话一顿,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见到便知晓了,他性子洒脱,倒是不在乎什么俗礼。”
裴亦清说了几句便离开了,裴怀温送走他后独自坐在屋内沉思,岚芙小心收拾着桌上的棋盘,又重新沏了杯热茶放在他面前。
水患,贪污,孜县张姓人氏 ……裴怀温的眸色愈加暗沉,他还记得前世他作为三王爷谋士的时候就劝三王爷拿下这差事,那张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也是三王爷特地翻出来的,就是想要让皇上的威信大减,再让三王爷当差赢得民心。可惜最后三王爷并没有如愿以偿,就因为这件事三王爷的耐性锐减,这可以说是三王爷造反道路上走下坡路的预兆,倒不是之后从未成功,而是自此以后三王爷就不如之前那样沉得住气。前世就算他说多少肺腑之言劝说,三王爷也是不听,之后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寄希望于一击必杀,结果一败涂地。
说到底造反是没有好前途的,三王爷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呢?!
裴怀温笑了笑,唇边的笑意冰冷,那王座就如此吸引人吗?即使孤独,也要一世尊荣。
不过这一世毕竟是不同的,比如因为他突然显目起来的戚府,因为他与三王爷的私交,这前世与三王爷造反并没有干系的戚府,这一世却是要生生被拖入泥沼之中么?裴怀温自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裴怀温本是指望着平平淡淡地过完这辈子,但若牵扯到了戚府他也并不会当个病猫,戚家嫡长子的风度即使他变成裴怀温也还是在的。
这一次裴亦清抢了三王爷想要揽下的差事一定是皇上一手操办,可怜裴亦清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罢了。不过想到即使没有他作为谋士三王爷还是走一样的老路,裴怀温也有种莫名的悲哀,即使各种细节不一样,结局却仍旧没有改变,这一世也是失败惨死的下场吗?
翌日裴怀温便与裴亦清结伴去了酒楼见他的好友江止明,裴亦清的好友是真的不多,裴怀温自然事先有好好准备。
三人于京都有名的回味轩相聚,是江止明选的地儿,听裴亦清说他这朋友对吃喝玩乐都很有讲究,这一点倒是和裴亦清大不相同。裴怀温走在裴亦清身后,包厢里的门一拉开裴怀温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裴亦清的脸刹那间就黑了。
“你倒是悠闲自在啊。”裴亦清走进来,声音里不掩咬牙切齿的味道。
只听见轻轻的一阵笑,笑声不大却听起来十分地肆意潇洒,裴怀温走进来往房里一瞟,就看见懒懒靠在窗边的青年,年纪比裴亦清似乎要小一点,青年的面容俊俏,唇边懒散流泻出的笑意显得一副fēng_liú公子的模样,但从那举手投足间透出的高贵有度来看,必然是个家教极好的。fēng_liú公子挑了挑眉,手里的酒盏绕了个圈向裴怀温的方向递着,唇边扬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