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光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看着肃湖卿从马车上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肃湖卿有些尴尬。虽然他很不想接下这份差事,但是皇帝亲自交代过,又不能不做。
“大人,我将星北府上的医官带来了。”肃湖卿朝长光拱了拱手。
医官走了过来,用幂篱遮住容颜,也跟着行了一礼:“见过大统领。”
她声音轻轻的,有些柔软,让人想到邻家大姐姐。
长光跳了起来,走过去在她身边嗅了嗅。
这个动作十分不礼貌了,但医官没有躲闪。大概是常年与药物打交道,她周身萦绕着浓郁的药味,很不好闻。
长光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那气味在他鼻子里放大了数倍,于是他站在了远一些的地方。
肃湖卿生怕他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连忙将人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大人,这是星北府里的人,我觉着来者不善,不过您也不能太不客气了,我怕她到星北主母那里告状。”
“知道了,啰嗦。”长光皱眉,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让她和我坐在一起行了吧,我亲自盯着她。”
“您心里有数就好,我只是怕冲着星北公子去的。”
长光哼了一声:“有我在,还能让这些人欺负了他去?”
肃湖卿叹了声气:“话也不是这样说的……虽然您可以保护星北公子不受伤害,但真正厉害的往往是人言,若是在背地里中伤一个人的名声,那是更大的灾难啊。”
伤口可以恢复,但若想要洗刷一个人被玷污的名声,却没有那么容易。
“知道了知道了,我走了。”
长光推开肃湖卿,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了,转过身盯着他。
“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肃湖卿神色微怔,随即笑了起来,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我当然也想出去玩啊,听说晚离郡十分温暖,如果能在那里过冬,等到花都开了回来才好。可我是肃家的主君呐,不能丢下自己的族人,自己跑出去玩。”
“唔,我上次去过,确实很暖和,还在那里遇到一个很好看的姐姐,她的酒很好喝。”
肃湖卿笑了一下:“是吗?那你有问她的名字吗?”
“应该是叫阿挽吧,‘挽’是哪个‘挽’,我就不知道了。”
肃湖卿没有说话了,沉思着,然后从胸口处的衣服里拿出一个被白布j-i,ng心包好的东西。
“那有一件事想要拜托长光大人了,”肃湖卿的笑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把这个送给那位姑娘吧,然后告诉她,若是有一天她愿意见我了,就让人把这个送回来交给我。”
长光接过来,摸了摸,似乎是一只镯子。他撇了撇嘴,有些不大乐意的样子。
肃湖卿连忙说:“回来我请你喝酒。”
长光本来想答应,转念一想:“不行,等我回来把他也带回来了,他肯定不准许我喝酒。”
肃湖卿很清楚这个“他”是谁,忍不住笑起来:“那我给你送两个姑娘吧。”
长光瞪他:“我会被打断腿的。”
“那……”
“你闭嘴吧!”长光揉着手腕,转身离开了。
他看着医官先上了马车,自己才跟着上去。
马车慢慢地出发了,医官坐在长光对面,摘下了自己的幂篱。
长光抬头看了她一眼。
医官对他笑了起来:“小公子,您还记得我吗?”
长光微微皱眉,忽然眼睛一亮:“昊映姐姐?”
昊映微笑起来:“还以为小公子将我给忘了呢。”
“我是说,你身上的气味很熟悉。”
长光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似乎也挺高兴的。
“你不是在星北澜身边吗?怎么在为主母做事?”
昊映有些忧愁地叹着气,眉间染上愁色。
“说来话长了,自从大公子走后,澜公子情况就很不好了,我只是府里一个医官,做不了什么,想尽办法接近主母,也是为了澜公子……”
她的神色黯淡:“小公子,请原谅我的私心吧。我也没有想到主母这次会安排我同您一起前行,能有这个机会我是很高兴的,因为我想去见大公子……他一定会有办法。”
星北流和星北澜,是主母的两个儿子,只不过两个孩子似乎都入不了主母的眼。如今一个被流放在外,另一个在星北府中庸庸碌碌,混沌度日。
星北澜小时候有一次落入湖中,虽然被救了起来,但发了一场高烧,这之后人似乎也有些迟钝了。
星北流回到星北府,虽然和这个弟弟并不亲热,但朝夕相处中,星北澜也在逐渐依赖他,两个人的关系也慢慢好起来了。
尤其是后来,他们的父亲,靳家的公子靳裕遁入空门后,主母越发看自己的这两个孩子不顺眼,两个没有父母亲疼爱的孩子只能相互依靠。
昊映也是星北流找来,专门照顾星北澜的。她那时候年纪不大,却有一手好医术,在星北澜身边照顾着也十分合适。
长光默默地看着她。
他忽然发现似乎总是有许多人需要星北流,他们总是在期待着星北流为他们带来什么改变,仿佛只要那个人在,就足以令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