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季扬一脸嫌弃地摆摆手:“吃你的,别多嘴。”
他这么说等同于默认了,齐深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满满的一桌子菜,最后在宫季扬的注视下如坐针毡地继续夹菜,吃得无比艰难,心里像被狂风卷过,一片凌乱。
柳易在一边边吃边偷笑,还不忘给吴伯吴婶夹菜。吃得差不多时他觉得时机正好,就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在这儿叨扰两天了,明天我们该启程了吧?”
宫季扬扭头看他,他耸了耸肩,道:“我是怕吴婶烦我了,又说我整天正事不干净赖在他们家混吃混喝。”
“你这臭小子,”吴婶作势要打他,“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不是怕累着你们嘛。”柳易一边躲一边给宫季扬使眼色,“再说了,我们要去江南,再不动身江南可也要入冬了。”
宫季扬与他对视,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什么也不说,直到柳易被吴婶揪住耳朵才不紧不慢地出来解围:“长明说得是,我们叨扰这几天也给二老添了不少麻烦,再住下去实在不好意思,是该动身了。”
吴婶心知柳易是有事要走,心里也惦念着出了事的燕翎九,巴不得他赶紧离开洛阳寻机会给燕翎九解围,客套几句倒也松了口。
“不过小季这手艺可真不错,比我家老头子都不差。”她看了一眼几乎被吃光的席面,真心实意地赞道,“不知谁家姑娘有福分嫁给你,昨天见的那个不够好?”
她还对这桩没成的亲事念念不忘,柳易干咳两声,寻了个别的话头打断了她的话,否则不知又要被塞来哪个有仇有怨要求他帮忙的好姑娘了。
倒不是说不愿帮忙,只是他现在耽误不起,一个重黛就够呛了,自家师弟还不知怎么回事呢。再加上宫季扬这个大麻烦像爆竹似的随时可能炸掉,他每天小心翼翼地做人,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力了。
宫季扬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只道:“是我不够好,人家姑娘瞧不上,缘分不到罢了。”
柳易斜睨他一眼,他回以一个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我以后再给你说一个更好的。”吴婶拍了拍他的手背,好言好语地安慰道。
眼看自己好不容易岔开的话题又要被扭转回来,柳易只好强行插入他们的对话:“好了好了,饭也吃完了,我来收拾桌子,你们回屋歇着吧。”
等吴伯扶着吴婶回屋,齐深才把最后一口饭吞下去,期期艾艾地望向宫季扬,犹豫着开口:“将军……”
“心血来潮罢了。”宫季扬面不改色地搪塞他,语气再自然不过。
“那长明又是怎么一回事?”齐深又扭头去看柳易,后者无奈地指了指宫季扬,示意他自己去问,他哪里有这个胆子,只好畏畏缩缩地闭了嘴。
齐深觉得自己睡一觉起来好像错过了许多事,他已经听不懂这两人间的某些对话了。仿佛一夜之间宫季扬和柳易之间就多出了不少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和默契,连气场也变得生人勿近了起来,很不幸的,齐深发现自己也被划入了“外人”的范畴。
这让他很惊讶,但又有些替宫季扬感到高兴。宫季扬生人勿近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有个亲近些的人,他多少有些自家弟弟长大了的感觉,至于柳易,多看着点便是了。
“所以我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吃是吃饱了,可宫季扬才懒得去收拾碗筷,好整以暇地靠在一旁看柳易把碗摞起来,懒洋洋地问。
“嗯,早去早回,还要查那个付少洋的事,我看入冬前都不一定能回得来。”柳易道,“江南现在正是贴秋膘的时候,到了那边能吃得你扶墙走。”
“那我就期待你带我好好吃了。”
眼看柳易端着碗进了厨房,齐深才小声提醒道:“将军,余墨白那边……”
“不急。”宫季扬笑了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有几斤几两我知道,没这么快。”
齐深见他一副完全不着急的样子,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该对自己的人有点信心?毕竟是沈懋言的徒弟,他不会是什么窝囊废。”
“他是有几分真本事,可惜太无趣了。”宫季扬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没这么快,我的兵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服人的。”
齐深还想说什么,柳易却已经放好碗出来端其他锅碗瓢盆了,他看了宫季扬一眼,接收到后者警告的眼神,只好闭嘴去帮忙。
宫季扬坐在原地,目光追逐着忙前忙后的柳易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来。
第15章 江南
柳易才出洛阳城便收到了传来的新消息,说是三王爷已经进了京,皇帝仓皇出逃,皇位已经是三王爷的囊中之物了。他把信鸽送来的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关于燕翎九的其他消息,只好找了个偏僻地方皱着眉烧掉了。
他给五师兄写了封信,悄悄放了信鸽,然后随便买了包点心回去。宫季扬在马车里睡够了,这会儿正是闲着没事瞎闹腾的时候,拆了他带的点心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还不忘问他干什么去了。
“这家铺子的桂花糕好吃,就买给你尝尝。”柳易道。
“是挺好吃的,”宫季扬满意地点头,又拿了一块递到他嘴边,“你也吃。”
柳易从他手上拿下那块桂花糕,默默道:“我自己来就好。”
宫季扬便单手撑着脑袋,就那么侧倚在一旁看他吃,盯得柳易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伸手挡住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