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寒起身,就着微开的窗子看向漆黑一片的夜空,连一颗星星都没有,明日,怕是要下雨了。
昭寒闭了闭眼,再回过神,看向昭衍,目光中又变得一片澄明。
“伯父,将军府被烧毁之前,父亲告诉我府中有一个地道,直通云中城外的一座院落,父亲找人顶替我,我逃了出来。”
昭衍点了点头,并没有很好奇。昭寒不知道的是,那地道,是昭衍督促昭扬挖的;顶替昭寒之人,也是很久之前,昭衍备下的。这些他都知道,他的计划里唯一出了差错的,就是他不知道昭扬被绑缚入京的时间。他可以将一切都算好,却还是不能稳妥的揣摩言康的心思,这是唯一的疏漏。
当他听到这一消息,赶紧赶到云中城外的院子时,已经人去宅空,不见了昭寒的踪影。
“在云中城外的院子里我住了几天,可是那里消息太闭塞了,云中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后来,北胡趁机南下,大肆抢掠了云中等六郡,并挟持了一万多民众要带往北胡,制造了云中之乱。我想了下,就和小离潜入了被挟持的人当中。”昭寒又想到了当年女扮男装,一路长途跋涉到北胡都城临河城的艰辛。
“你想去北胡查探一下,那封陷害你父亲至死的书信,是谁写的?”
“不错,伯父说的正是我当时心里所想。我要替父亲沉冤昭雪,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父亲已经抵上了一条命,不能再让这不白之冤毁了父亲一世英名。后人提起父亲,应该是充满颂扬,而不是鄙夷和不屑。”
“孩子啊,”昭衍叹了口气,“你太执拗了,这样你会很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昭寒眉目中透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坚毅。
“伯父知道你性子烈,遇事要讲道理。可是朝堂之事,并非三言两语可以给你解释清楚的。有时候你看到的,并非是事情的全部真相,而不过是冰山一角。你探究的越深,挖出来的东西就越让你难以接受,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这样,你会一直生活的很幸福,而不是充满懊恼和悔恨。”
“伯父,装聋作哑能让我活得轻松,却不会幸福,不去探究清楚的话,我会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好,”昭衍笑着点点头,“伯父知道并不能阻止你什么,既然你打定主意,伯父便再劝你一句,如果事情的发展已经超过你的承受范围,就适可而止,别让自己太伤心。”
昭寒不解,“伯父可是有很多话想要告诉我?”
“不曾!”昭衍摇头,“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我交给你自己处理,但不代表我会支持你,所以,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我相信,昭扬的女儿不会让我失望。”
“伯父,”昭寒眼中蓄满泪水,盈盈站着,饱含深情的双眼看着昭衍,让他于心不忍。
“孩子,”昭衍起身上前两步,将昭寒拥入怀中轻轻拍了拍,“你放心,伯父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若是你伤心难受了,随时可以回来,伯父永远欢迎你。”
昭寒趴在昭衍怀中哽咽着点了点头。
待昭寒哭声小了,渐渐地只听见啜泣声,昭衍才牵了她坐到椅子上,慢慢开口,“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与时铮是什么关系了吗?”
听到这话,昭寒俏脸一红,刚刚哭过的双眼衬得整张脸莹润异常,美艳不可方物。昭衍看着她,就想到了另一个人,她们二人相似的地方并不多,但一双眼睛,却像了个十成,只注视着你,便能让人勾了魂魄般。
“伯父,我和他并没有关系,不过路上遇到了,正好顺路一起来了江夏而已。”昭寒支支吾吾想着说辞,仔细掂量着哪些词说出来更有信服力一些。
“这样啊,”昭衍点点头,状似随意的说,“伯父瞧着这小子对你有意的很,你嘛,也不像不为所动的样子,难道伯父看走眼了不成?若是如此,伯父这四十六年的时光,感觉白白度过了一般,也是瞎。”
“伯父!”昭寒抬高音调,不依的别过了头。
“好了不说了,”昭衍爽朗的笑笑,“说说你这两年怎么过的吧?”
昭寒点点头,感激伯父不纠结这个问题,本身昭寒就不想考虑这个事情。
“那年云中之乱,我趁乱带小离一同去了临河城,一路上经草地过雪山,翻越高山再过荒漠,很是艰难跋涉,走走停停的,将近半年的时间才到了临河城。出发时有将近两万的能工巧匠,但是真到了临河城,只有不足千人,绝大多数都死伤在了路上,我亲眼看着一个个或饿死或渴死或被乱刀砍死或被鞭子抽死。我和小离的身上也遍是伤疤,都是一路上被打的。”
“终于到了临河城,我不清楚领头之人要将我们剩下的一千人带到什么地方,我犹豫着要不要带小离逃走。但是逃跑的风险极大,所以我一直没拿定主意。一来当时的北胡和晋国还势同水火,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口音都是一个大问题,若是被抓到,我们根本应付不来。二来,领头人将我们都关押在一个大的蒙古包内,一千人挤在一起,外面有重兵把守着,上头没说怎么处置我们之前,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可是我们若是逃跑了,不被发现还好,一旦让他们察觉,怕是剩下的无辜百姓都要受我们牵连,我于心不忍,所以迟迟没有下手。”
“后来呢?”昭衍问。
“后来我知道,我考虑的第一点顾虑在当时是不存在的。就在我们从云中出发去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