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旦挑出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冯鼎胜缓缓道:“下来时,我们所带的松油布都是由小五背着的,小五是我的亲兵,方才被蜮虫咬开了喉咙。”
我道:“那如今还有多少松油布?”
冯鼎胜道:“还剩八张。”
这些士兵所带来的木棒很大,松油布裹在木头上可燃烧近半个时辰,可是如今木棒已近乎没有,大多木棒都在对付蜮虫时用掉了。我看了看那些火把,此时洞穴中的火把都是以大刀代替木棒做成的,燃烧的时间只怕不过一刻钟。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只点着一个火把,也只能够坚持一个时辰的照明了。
我看了看四周的虫洞,暗淡的火光下,那一排的虫洞口漆黑幽深,说不出的阴森。
刚要站起身,忽然,不远处有一名士兵叫道:“有人还活着!”
洞穴坍塌,被压在地下的人是不可能还活着的,这名士兵叫的声音又很大,我浑身打了个激灵,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黄捕头和冯鼎胜也都吓了一跳,我们三人急忙循声望去,刚一转过头,洞穴另一边便发出了一片的惊呼声,其中有一声便就是蜮虫的声音。
“叽~~~”
定睛望去,洞穴另一边混乱一片,有一只蜮虫高高翘着虫尾,正俯身撕咬一名士兵的腹部。即使隔了这么远,我也能看到那士兵腹部已经被剖开,血淋淋的腹肠正被那蜮虫扯出。那名士兵还没有死,不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手正无力推着那不断摇晃着脑袋的蜮虫。
我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畜生!受死吧!”
“喝!”
不等我们有什么动作,那些士兵已冲了过去,甚至有个眼疾手快的士兵将手里的火把抛了过去。
那条蜮虫倒也知道火把的厉害,那火把还未近它的身,它突然一个掉头,身体猛地一个弹跳,钻进了一个虫洞里,虫洞里紧跟着传来一阵急促的“噗噗噗”的声音,并且只在两个眨眼间便远远地小了开去。
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直到那蜮虫爬进虫洞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回过神来时,洞穴里已经是怒骂声一片。
我们跑到那名士兵的身边,那名士兵已然没了呼吸,只见他的腹中像是被山猪拱过一般,皮开肉绽,肚子里的脏腑器官尽数被扒开了去,碎肉散落一地。
四五名士兵蹲在这名死去的士兵身边,想要去救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救治。另外一边有几名士兵气势汹汹的追到了虫洞口,在洞口处用长矛一阵乱戳。听得骂骂咧咧的一片,可终究还是没有人敢爬进洞里。
这时,蹲在地上一名灰头土脸的士兵回过头来,道:“将军,人死了。”
冯鼎胜脸色阴沉,看着那虫洞狠狠道:“莫要让本将逮到你,逮到你定将你活剐了!”
我有些默然。那蜮虫已经钻进虫洞,想要抓住它的话只怕很难,不过我更在意的是眼下被蜮虫咬死的士兵。想来用不了多久,这名士兵就会变成一条蜮虫了。
他话音刚落,却听到苏卿尧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过来:“冯将军,快,将死去的士兵脑袋砍下来。”
我转头望去,只见苏卿尧正朝我们跑来,先前他一直坐在洞穴的一角,独自一人运气调息,离我们都很远。
冯鼎胜冷哼一声,道:“苏先生,人都已经死了,不必如此了吧!”
苏卿尧跑到我们身边,看了看地上这名士兵的尸体,道:“冯将军,难道你忘了被蜮虫抓伤或者咬死的下场了?”
黄捕头猛然惊醒,看着冯鼎胜道:“冯将军,苏先生说的没错,那蜮虫身上含有剧毒,被它咬死的人都会变成蜮虫的,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尽快将这人的脑袋砍下来吧。”
冯鼎胜脸色愈发的阴沉,看了苏卿尧和黄捕头一眼,道:“黄捕头,苏先生,这死去的人可是我的部下,按照我们军中的规矩,他应享厚葬之遇。砍了他的脑袋,你们让我如何向我的士兵交代?”
军中的规矩我是不懂的,不过冯鼎胜说的话却无不道理。这些军中的士兵归属禁军,为大宋效力,身死自然是要被厚待,虽然此次追剿的是蜮虫,不过那也是因公殉职。我不禁看了看四周,此时蹲在地上的和堵在虫洞口的士兵只剩下九人,一个个蓬头垢面的望着苏卿尧和黄捕头,就算冯鼎胜不说,恐怕也会有士兵站出来反对苏卿尧。
苏卿尧沉声道:“若是这名士兵变成了一条蜮虫咬死了其他的士兵,你又怎么去交代?”
冯鼎胜冷笑一声,道:“这个就不劳烦苏先生操心了,若是他变成一条蜮虫,我会亲手杀了他。”
他这么说就是不同意砍掉这名士兵的脑袋了?我不由说道:“冯将军,这样做恐怕不妥,还请三思。”
冯鼎胜对我倒是有些好脸色,见我说话时,他笑了笑,道:“顾镖头,军人生要保土安邦、可死不可辱。这些士兵跟随我已经有些年头了,如果他们身死我都不能还他们一个士兵应有的尊严的话,那比杀了他们还让我难受。”
可杀不可辱么?我看了看地上这名死去的士兵。这名士兵脸色发青,腹中已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身下流了一大滩的血。如果他死在战场上,对他来说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