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偌大的魔界，恐怕除了父皇，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待他的吧？

“可是，我看得出来，你父皇很疼你啊！”赤炼也学他的样子看天，“我父皇就很疼我，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恼我。”

魔夜闻言长叹一口气，很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所有的表情，他将双臂交叉抱住膝盖，然后将下巴支在手臂上，苦笑道：“父皇哪里是疼我，他只是觉得愧对我母后，所以才对我那么好。”

“啊，我父皇也是觉得对我母后有愧疚，才对我那么好的，可是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啊！”赤炼侧过头看魔夜，却愣了。

魔夜的侧脸看起来是那么忧伤，那么无助，让一向任性的小公主心里忽然凭空生出一丝柔软。

魔夜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顾自说道：“我父皇当然也是真心疼我，但是，那种疼爱夹杂了不纯的东西。他们总觉得我年纪小，不明白，其实，我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就是欺负我没有母后！”

不知为何，赤炼听到魔夜如此波澜不惊地叙述这样的事，就觉得心里有点难过，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哽咽：“你母后是什么时候薨逝的？”

“父皇说母后刚生下我就离我而去了，我从来没见过她，甚至连她的画像都没有见过，父皇只告诉我母后长得很美很美，像翩跹的白雪一样美。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在这里，我还不如一个奴才活得幸福呢……真想离开这里……可是我又无处可去……”魔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只认识一天的赤炼说这些，可能是年纪相仿，可能是羡慕，又可能是自己今天吃错药了，他越说越难过，眼里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滑落。

赤炼看着他的眼泪，忍不住伸出小手揽过魔夜，像个大人一样安慰着他：“你别哭，如果你在这里不开心，我去跟父皇说，带你跟我一起走，你跟我去赤界吧！那里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了！”

魔夜倔强地扭过头去，赌气道：“我才没哭呢！我也不会跟你走。”

“真不去？”

“不去。”

“那好吧，那你可别后悔！”

“我才不会后悔呢！”

两人斗起嘴来，过了半晌，赤炼笑笑，她站起身，用脚碰了碰魔夜：“喂，爱哭鬼，走不走？”

魔夜抬袖拭去眼泪，站起身来对着赤炼刚要反驳‘我不是爱哭鬼’就被赤炼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她飞快地踮起脚凑过来吻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然后趁他没回过神来，飞也似的跑了，丢下一句：“我明天还来找你玩儿！”

魔夜无奈地耸了耸肩，丝毫没察觉出那个红衣小女孩对自己的情感已经发生了偏移，他只是如往常那般敛去所有的情绪，表情冷凝，丝毫不似一个十岁的孩子该有的表情。

片刻后转身，准备回自己的离夜殿。

刚刚转身就撞上了一双修长的腿，魔夜退后两步，抬眸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罹天，清脆的声音带着疏离：“父皇？”

罹天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目光沉寂得有些反常。

“父皇？”魔夜再度叫了一声，拉回罹天的失神。他心中十分明白，自己长得跟母后很像，父皇大概是透过自己的容颜看见了母后吧？

“夜儿。”罹天微微倾身，伸手抚-摸着魔夜如雪的白发，柔声问道，“不开心吗？”

“没有。”魔夜垂眸，轻轻道，“我只是……只是很想母后。”

罹天蹲下身子，将魔夜搂入怀中，轻拍着他的背，动情地叫了一声：“夜儿。”

魔夜静静趴伏在罹天肩膀，回道：“父皇，什么事？”罹天搂紧他，安慰道：“别难过。你还有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