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瑟缩在快要被焚毁的锦襕袈裟下,慢慢抬头朝巨石望去。
距离有一点远,风雪中视线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他依稀看到一位老者斜倚巨石,箕坐雪地,一身炫黑衣袍已经残破不堪,胸口金丝所绣狂舞金龙,依旧狰狞骇人。
但皇子感觉那是一件内衣……
皇子掀开阻挡视线的袈裟一角,继续看去。
自称至尊的老者虽形态狼狈,却依旧不失睥睨天下,不怒自威的无上霸气。
他赤发披散,神态疲惫,络腮胡子被烧焦半边,看上去不伦不类。
但他的一对眼睛宛如天上星辰,熠熠生辉。
他是这座地狱中唯一的活人,从魔火地狱中活下来的人。
难道他就是绝世凶魔?
皇子挣扎坐起,望着老者心中的吃惊远大于恐惧。
还有一个活的?
赤发老者也有一些意外。
转头往来,眼神凌厉而深邃,仿佛能看穿沧海桑田的变幻一般,洞穿一切。
那个叛徒的焚天魔火乃是三十三天的灭世绝火中最霸道的一种,纵然已经威力大减,不及巅峰时刻的万万分之一,但也不至于烧不死一个凡人。
难道他不是凡人?
老者警觉地再度睁大眼睛,凝神望去,没错就是一介凡人,没有半点修为。
但是那件袈裟则是一件普照佛门大德神圣佛光的至宝。
“前辈……从天而降?”
大楚皇子手指天空,小心翼翼地问道。
如果老者真是绝世凶魔,一个不小心将其激怒,自己可就不用去魔雪城慷慨赴死,自己为国为民的使命直接交代在这里就结束了。
“难道,本至尊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对于小人物,老者向来缺乏耐心。尤其是,这个蝼蚁一般低贱的存在还明知故问。
他落难如斯,心情恶劣,本就冷漠无情的脸更加的生人勿近
本打算一掌毙掉眼前的碍眼青年,但身处荒山野岭,四下无人。
纵然他横行一世,此时也脆弱地像一个身处空屋子的孩子,感觉孤独寂寞,唯有眼前的一只小猫咪可以作伴,可以互相取暖。
而且那只小猫咪可距离有一点远,身心俱疲的他,有一点懒得抬手。
难道这位绝世凶魔落地时也身受重伤,或者因为受伤而坠落?
这场人间惨剧,纯属意外?
“前辈刚才杀了我的部下?”
皇子心怀侥幸地壮着胆子,爬到老者对面,盘膝而坐。爬行牵动伤口,痛彻心扉,而且魔火中的那股邪气侵入体内,导致躯干沉重,四肢无力。短短几丈的距离却耗尽狂奔数里的力气,他额头冒汗,身体火热,口干舌燥。
像一只苍蝇一样的嗡嗡叫,再靠近一点,本至尊一把捏死你。“他们也值得本至尊动手?”老者冷声说道。他闭上双目懒得看平天一眼,厌烦之情,言溢于表。
“我身上着火了。他们不过被是我身上的余火波及而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句话听说过吧?”
原来前辈也是受害者。
同病相怜的情感之中,皇子朝老者爬近几步,道:“前辈似乎受伤不轻,不知道,还能走路吗?”
老者蓦然睁开双眼,凶光大放,冷冷地道:“小崽子,你是没话找话,还是留着一双眼睛喘气?”
目光如刀芒。
皇子感觉在老者扫他那一刻,心跳是停止的,空气是凝滞的,时间是静止的。一道冷汗顺着鬓角流到冷飕飕的脖颈上。他呆坐一旁,强做镇定。
忽然他发现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老者的身上,脸上,却没有去看他的腿脚,而他的脚……
老者的双腿已经齐膝而断,伤口犹新,似乎刚刚止血。
“您的双腿……”
“是脚!不是腿!”老者斥道,“小崽子,你的眼睛真的有毛病?”
皇子闭口不言,眼前这个脾气暴戾,喜怒无常的老者,频频露出杀机,他可不想一语不慎招来杀身之祸。
自称至尊的老者一样的不痛快。
至尊一怒,石烂海枯。
昔日他眉眼一沉,部下们都扑倒在地,大气不敢喘一声。但眼前的青年似乎不为所动。
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至尊下界被犬欺。
老者重新正眼打量皇子,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刚才你说自己有部下?都死去哪里了?”
皇子无言,手指四周,皑皑白雪之上一片一片的灰烬,触目惊心。
还真的都死了,而且是自己干的。
“就这么点人马,你是干什么吃的?”
想起自己振臂一呼,强者云集,万人影从,对带着一群草头兵,一把火就给烧光了的青年更加鄙视。
“大楚国的皇子,前往魔雪城与女王和亲。”
“大楚皇子?魔雪城?女王?”
老者喃喃自语中,脑海掠过王室威仪和占有的丰富修炼资源。
在这下界,皇族就是他最强大的修炼臂助,大楚皇子,女王,听起来这个蝼蚁一般的存在,似乎还有一点用。
不得不说天上地下第一魔,唯我独尊的神圣至尊,一旦有求于人,也懂得和颜悦色。
他再度正眼瞄一眼皇子,用几千年来不曾有过的温和语气命令道:“再去招呼一些人手!带上本至尊!前往魔雪城!少不了你的好处。”
但皇子仍然盘膝坐地,纹丝不动。
“怎么,不愿意?”
皇子摇摇头苦笑道:“部下已经死的一个不剩,一百多人的队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