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过后的早晨,空气中都有种独特的湿润气息。
秦肃所在的小阁楼的屋顶夜里积了雪,早上下楼时,楼梯间便有些阴冷。秦肃不喜欢棉衣羽绒服,便还是厚风衣,里面穿了羊绒毛衣,裹了条围巾。
没出太阳,即使走出楼梯间空气也是凉的。
街口的咖啡厅倒是开门了,玻璃门和外墙上一片白雾。
秦肃推门走进去,暖气的温热迎面而来。冻到麻木的脸颊和手被热气一熏,仿佛全身毛孔都开了。秦肃关上了玻璃门,决定今天早餐就不外带了,还是在这儿吃吧。
——琴行的空调可还没开呢。
一下雪,温度就突然降了。准备都没有。
秦肃今天没什么精神。他半夜就模模糊糊被冻醒了一次,从柜子里找出的毛毯没晒过,略有些湿冷。他下半夜就睡得不安稳。早上出门前精神就不太好。
还有,有个男人一周没来找他了。
秦肃完全不想承认自己已经这样在意那个冷淡的男人,但几日未见,真开始担心起来。
西街的事儿传的很快,玛利亚几乎是天天来找他拉家常,便玩笑般地说到了西街那儿进来闷闷的声音多了,听得出是加了劣质消音器的手枪的声音。而秦肃练琴时确实见了不少行色匆匆的黑西装大汉从街口一闪而过。往西而去。
出事了?
“嘿,秦,你今天的状态不太好嘛。”美丽的白人老板娘靠在柜台上喊道。
秦肃笑起来:“怎么会呢,珍妮弗。”
老板娘撩了一下打卷的金发,一手搭在明显的腰线上,嘴微微翘起,丰厚的红唇便显露出润泽的色彩来:“别隐瞒啦。”
此时尚早,咖啡厅里只有秦肃一个客人。老板娘显然是起了兴致,端了个咖啡壶上来给秦肃续杯,顺势就坐在了他的对面,两手托腮:“让我来数数,有个四五天了吧。”
秦肃挑了挑眉:“哦?从哪里看出来的。”
“感觉不一样。”老板娘想了一会儿道,“我们都知道有人在追你,大手笔的,都猜是哪里的贵族小姐呢,小玛丽因为这个伤心了好久啦。从那些玫瑰花出现开始,你的心情就很好。但四五天前开始,心情就不那么好了,连询问我新品三明治的时间都没有啦。”
秦肃愣了一会儿,苦笑道:“珍妮弗,你是为了三明治才这么说的吧?”
老板娘向他抛了个媚眼,然后站起身端着咖啡壶扭着腰走回了柜台。在有暖气的地方,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红色连衣裙,妖娆的很。
秦肃却没心情打趣了。
他匆匆喝完热腾腾的咖啡,拢了拢风衣的前襟,走出了咖啡馆。
阴冷的天气,连天都染上一抹灰色。无云。压抑的很。
雨后的石砌的地面也还潮湿着,显露出灰黑的颜色。石头的缝隙有一两处青苔,也不如晴天时是可喜的草绿。
秦肃顺着石路慢慢走着,小店面大多开门了,只是天冷而开了暖气,以致大多玻璃窗上都染上白霜。
又是几声闷响,像是弹弓打鸟的声音,又像是装上了消音器的枪声。
然后是人群熙熙攘攘的脚步声。
秦肃不由得皱起了眉,疾走几步。拐过了路口就该是他的琴行了,转弯时眼前豁然开朗。
依然是熟悉的玫瑰花。
仿佛是没有看到期待的东西一样,秦肃一口气叹不出来又咽不下去。他打开了琴行的大门,先开了暖气,再出来收拾满地的花。
因为一杯咖啡而温热的手心重新因为寒风而变得冰冷。
把最后一支玫瑰放在墙角,秦肃站起身整了整围巾,冰冷的手碰到他自己的下颔,不禁呼出一口热气。他本打算马上进入琴行的门,好好享受一番暖气了,却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转过了头,面向着琴行不远处的那个拐弯口。
一个人斜靠在那边的墙上。
披着长款棉外套内搭羊毛毛衣和休闲裤的迟御。
男人难得舒缓了四肢,面含笑意地看着他。凌乱的黑发,苍白的脸色,温和的眉眼,加上斜靠着墙而显得修长的身形——简直难以直视。
但秦肃完全没被这养眼的一幕所迷惑。
他走了几步,来到男人近旁。
一股血腥味渐渐浓了。秦肃走上去一手搭在男人肩上,便可以从棉外套的缝隙里瞥见腰测晕染开的血色。
迟御在他走近时站直了身体:“好久不见。”
秦肃被他问候的一哽:“你……”
迟御笑起来,是难得的笑出声的轻笑:“别那么紧张,小伤而已,借你的琴行处理一下?”
秦肃只能点头。
于是迟御迈开长腿走起来,他一手拉下了秦肃先前搭在他肩上的手,半点迟疑都没有的握住,便皱眉道:“手真凉。”
秦肃被他牵着走,居然没敢太用力抽回手!
迟御边走还在说着:“几天没见了,想我吗?天气这么冷还穿的这么少,难怪手这么冷,也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这节奏——完全不在秦肃的预料当中!
他被抢过了主动权,想问的一句没问出来,还顾忌着迟御的伤。就那一眼就可以看出伤的不轻,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走过来也不受影响的。但这反常的笑容和絮絮叨叨的状态就让人担心了。秦肃又想我为什么要担心他呢,终究还只是顺着迟御的脚步,走进了琴行。
暖气已经蔓延开了。
琴行里一片温热。
迟御在小沙发上坐下,看秦肃沉默着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