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疏影是慈祥了,但他说出的话可就没有那么慈祥了——李功,是现在最年长除妖师的名字。以他的年纪和资历,到了梅疏影面前,即便不尊称他一声大人,那也是要以您来称呼他的,何况是刑焱呢?不管是除妖师还是妖怪,都是以资历和能力来论资排辈的,那种森严的等级约束力,毫不亚于印度人的种姓制度。而刑焱刚刚居然直呼梅疏影为“你”,若是让那些除妖师长辈知晓了,少不得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不过按照常理,梅疏影的话在李功那里就应该断了,谁知道他却还在后面跟了那么一句?听到梅疏影后面接的话后,不少妖怪都默默地低头喝咖啡装哑巴了:这除妖师小子是怎么惹到疏影大人了啊?居然都被问候爸妈了……艾玛我从现在起绝对要管好自己的嘴,要是在疏影大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闹事的话,那我这一身修为可全都得洗白了……
刑焱自然也察觉到了梅疏影后面那句话的意思。不就是拐着弯说他没家教吗?水清浅到底是怎么惹到这尊大神了,害得他也要一起遭殃?抱怨是抱怨,习惯了为水清浅收拾烂摊子的刑焱认错态度还是相当良好的:“对不起,还请您念在我是小辈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那关于清浅那件事……”
“清浅这个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梅疏影的温和笑容中夹了薄寒,冷冽的妖气激得刑焱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你再这么叫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念在你是个小孩子的份上把你的舌头给拔了哦。”
刑焱心里顿时就是一惊:这只妖怪,竟是看上了清浅吗?!他活了这么多年,应该比自己更知道什么叫做人妖殊途才对啊!这下怎么……
刑焱也不掩饰心中所想,紧锁了眉头问道:“您对清……水清浅是……”
“你这小子很开窍嘛,”梅疏影的笑容暖暖,整个人柔和得不得了,“知道了,以后就不要发生口误,懂吗?”
刑焱的眉头锁得更紧:“可是……”
梅疏影才暖下去的笑意又开始有了冷冷的气息:“可是?”
望着面前人温和的笑容,感受着缠绕在周身的冷冽妖气,刑焱深吸一口气,依然没有松口:“人妖殊途,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更懂才对。何况,照顾好水清浅这件事,我是奉了父命的,实在不能就这么看着他……”
“看着他被我害了?”梅疏影挑眉,“人妖殊途这种事,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于你父亲把他交给你的原因,我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刑焱敛下眉头:“我知道,缠绕在水清浅身上的阴气自然是瞒不过您的眼睛。正因为他天生带了阴气,从小就易招惹精怪,所以我的父亲才会把他交给我,让我随时待在他的身边,为他守正僻邪。让水清浅进入娱乐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进了娱乐圈,红了以后自然有许多人盯着他,那些对他别有居心的妖魔鬼怪想要做些什么的话也不方便。”
“那么,”梅疏影笑着指了指自己,“你现在要处理了我这个对他别有居心的妖魔鬼怪吗?”
“什……”刑焱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您怎么……”
“你是想说我怎么明明知道人妖殊途这件事却还要对他出手吗?”梅疏影温和的笑中染上了些许沧桑,“千年以前,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我离开了他。但是千年之后,你觉得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为了再与他相遇,我已经等待了千年——这一次,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若是还想插手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没错,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低哑男声在梅疏影的话后接了一句。
“噢噢,黄昏大人居然开口了!”王二麻子俊美的脸上满是兴奋,热情地和月黄昏打着招呼——在他为了化形生生受了三道天劫降雷奄奄一息之时,是月黄昏将他接进了自己的身体,从那些为了他的妖丹在一旁窥视着等着他死的妖怪口下把他救了回来。所以,王二麻子叫月黄昏“大人”,而梅疏影只是他的“老大”。
这居然是在千年以前就种下的因果吗?刑焱不说话了。既然这份感情已经被梅疏影记了千年,那他就算有三寸不烂之舌也不可能说动梅疏影放弃水清浅——妖之一物,从来都是痴情种,只要是被他们认定的感情,只要是被他们惦记于心的人,就算是死,他们都不可能放手——所以,一千年前的除妖师逼走了梅疏影又怎么样?他们不能保证在千年以后还能监视梅疏影不接近水清浅,但是梅疏影却能保证他在千年以后依旧怀有对水清浅的爱意。
“可是,”虽然不对梅疏影的感情持有反对态度,刑焱还是要为了水清浅的安稳做周旋,“以水清浅一介人类之身,怎么能抵住您的妖气呢?他……”
“我能很好地抑制住自己的妖气,这你不用担心。不然你以为我一千年来都在做什么?”梅疏影若暖若寒的笑意晃花了刑焱的眼,“何况,你不觉得让我呆在清浅身边,才更是一本万利的事吗?”
刑焱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梅疏影的意思。的确,若是能有一个能压抑住自己妖气的大妖怪在身边的话,的确能给水清浅的人身安全加上一层不小的保障。毕竟有一只大妖怪在身边,那些个什么小虾米想动手的时候都会有所忌讳,即便是遇上了胆儿肥不怕死的,那也跟找死没什么两样了。
这样下来,自己也能有更多的休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