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夏笑得有些悲戚,说道,“那个男人只怕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在等着我们呐,明晚在我家里见面……那宅子苍术是进去了就出不来的,也就是说,苍术将无法帮上忙……”
李沐风神情严肃,却笑起来,“放心,你妈把镇魂水丢给我,不是没有用意的。明晚,我和肖凤薇都会陪你去。”
苏泽夏的眉拧的很深,说道:“你和肖姐帮我到此,我已经是感激不尽。堪比亲人,或许就是这样的感觉吧,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连累你们。谢谢,你们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那个茅戴青口中的男人,那个凭空出现的男人,将所有的疑惑点点化开,二十多年,这个一场长远又耐心的计划,不能肯定他就是主谋,但是这个男人肯定参与了苏泽夏成为骨泣这件事,他利用手段让茅戴青当上茅家掌门,让她把苏泽夏养大,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个男人只等着最后的收割,哪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苍术,坏了整盘计划。这个神秘的男人能有这么大本事,明晚的险恶,可想而知,可是即使是鸿门宴,也不得不去,茅戴青到最后也没有吐露出心中软弱的那一部分,苏子真,是这个女人的软肋。那个男人,很轻松地抓住了这个弱点。
这中间的纠葛,李沐风哪里会猜不出来?他换了个轻松的姿势站着,挥挥手,说:“行了,你不必多说,我主意已定,肖姐自然也会去的。”
他修长挺拔的身体似乎坚不可摧,语气里有着不容反驳的坚持,苏泽夏知道,李沐风是说道做到的人。他的信念,你很难推动半分。
苏泽夏内心充满愧疚,自己牵扯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进来,不仅仅是李沐风,肖姐,还有自己的父母……现在,自己拿什么来回报他们呢。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他的心里像是有一块铅在那里坠着,这沉重的责任感,比他的命运来得更加沉重。
他很难说出什么安慰的话,他觉得他连自己都安慰不了。自己的斤两,不用掂量已经很清楚,一个不懂得任何玄灵之术的人,走了狗屎运得到了高宇桥深藏的指骨,与苍术定下饲养契约,小命得以延续,然后受这个同样身为骨泣的男人,可能是称之为同情的感情,使得自己成为巫民,受之庇佑。可是当着所有的一切,被放入到这大环境中,苏泽夏发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父亲被控制,母亲被要挟,那强作坚强又萧瑟淡薄的背影,仍在眼前抹之不去。和这些人的痛苦比起来,自己还能再作出悲戚状么,你是想得到谁的同情和怜惜吗?苏泽夏深深厌恶起自己的软弱,连自己任何稍有流露出的悲戚的神情,都被心里痛恨着。如今那个神秘的男人,有意束缚住了苍术,手中没有了这把剑,自己拿什么和那个男人斗?
到现在,自己又算得上什么??——我是一个,夹杂在缝隙里,侥幸活着的人。
苏泽夏此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给别人所带来的种种麻烦和不幸。
苍术有意无意地瞥了苏泽夏一眼,眼底沉淀着不明的深意,说道:“李沐风必须去……到时候我和赤芍会守候在门外,若真有什么闪失的话……”
苍术没有说下去,一股更加醒目的坚毅之色,在那长邪魅的脸上焕发出来。
李沐风朝着苍术微一颌首,“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先走了,那么,明天下午,六点见。”
谁也不知道苏泽夏此刻平静的面色下,压抑着怎样无以复加的沉重,他说道,“那就,明天见吧。”
两人一同走出病房,苏泽夏凝视着李沐风在病房走廊上走远的身影,走廊那头的落地窗洒进来的阳光,把李沐风的背影拉的极长,挺拔又坚韧,像是感受到了苏泽夏注视的目光,李沐风回过头,从容一笑。苏泽夏对此印象极为深刻,事实上,这也是苏泽夏最后一次看见李沐风翩然的笑靥。
鸿门宴(二)
早春的夜晚,带着冰峭般寒冷,太阳一点一点西沉,繁星渐显,没有月亮,而此刻,天边昏暗的云彩,适时的,实际上已经变成了黑暗的波涛。
四个人在城中村外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站了片刻,李沐风和苍术高大英俊的惹眼外表,令行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只是站在一边的另一个高大少年,虽是好看,却多少显得有些阴郁。
几人已经商量妥当,肖凤薇虽有赤芍,却一样不懂降魔道术,赤芍同样无法进入宅邸,这样一来,肖凤薇如果再贸然进去,只会为敌人增添筹码。所以由苍术,赤芍,肖凤薇在门外守候。由李沐风跟随苏泽夏一起进去。
向周围打量了几眼,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李沐风和苏泽夏,二人钻进李沐风车内,留下苍术肖凤薇两人站在车外把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