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在燕王府散步,繁华虽已落尽,荣光虽已不再,但此处毕竟曾是一个王者的栖息之地,总透着点苍凉的味道。看着燕王府经过一日掘地三尺的洗劫后,草木颓废,栏槛凄凄,心下也不禁喟然。
走过一座亭台,暗处的草丛中却传来衣物的撕扯声,和属于男人的粗鲁喝骂,我正准备抬步便走,却不想跟在我身后的亲兵大喝出声:“何人在此行苟且之事?!别污了太子殿下的眼。”
话音一落,一个满脸酒气的军士跌跌撞撞地从草丛里钻出,扑跪在我的脚下。
目光不禁往草丛中一瞟,我身后的亲兵似乎会错了意,一个箭步跨过去,手里拎着一个嘴中塞着布条的男孩丢在了我面前,黑夜中瞧不甚清,身形依稀十一二岁左右,他满面泪痕,鬓横发乱,衣衫褴褛破碎,身子战战兢兢地颤抖不止,看来,倒是还未行事,便被我撞破了。
直到他跪到我面前,微微扬起的面容在月色似乎被罩上了玉辉;我这才心下一惊……天……深夜阑珊,我尚且看得见他清奇的骨骼……虽尚未长开,但我阅人无数,又怎会看错,那确确是美人坯子。
我走到他的身前,让人将他嘴中塞着的布条取了出来,他抽着气,泪水不断地划过面庞。我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抽泣道: “小人名籍孺。”
我心下大震……不会……这么巧吧……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若是父皇御驾亲征,遇见他的,便是父皇了……
籍孺……籍孺……原来他竟是司马迁笔下,佞幸传中刘邦最宠爱的男宠!
父皇曾为了他半月都称病不朝,引得朝野议论纷纷。
手下捏了把冷汗,差一点,我便要漏过了他。和白天我选出的那些人相比,他更能讨得父皇的欢心……
我看了一眼跪在我脚边的军士,道:“孤早说过了,进燕城,不准扰民,违反军令,便拖下去斩了罢。”
他还来不及喊冤,便被我的亲兵捂着嘴巴,拖了下去。他碰了我要送给父皇的人,自然该死。
我解下自己的披风,罩在籍孺瘦弱的身体上,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果然柔软无骨。我伸手轻轻拍干他身上沾上的草屑:“好啦,别哭了。”
他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脸上红扑扑的,声音虽然发颤,却婉转好听,他弱弱地问我道:“您……是太子?”
我微微颔首:“籍孺受惊了。”
一缕泪水从他面上划过,他睁着那双水灵的桃花眼直直地仰面看着我,鬓横散乱间却别有一股风情:“殿下,籍孺虽是小童,却也是会跳舞唱歌的,求殿下让籍孺一试。”
我心下挑了挑眉,面上只是淡淡地道:“今日天色已晚,籍孺还是快回房休息罢,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刚准备转身离去,却不想他对着我噗通跪了下来,边絮絮地哭着边膝行着往我脚边爬,伸手抓住了我的下襟裤袍:“籍孺无半分虚言,若是太子还看得上籍孺,求太子让籍孺一试。”
我怔了怔,他碎发垂在脸颊两侧,露出雪白的颈项,一滴滴的晶莹在眸中闪出流转的波光,我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你先去梳洗,换身衣裳。”他闻言马上大力点头,我又吩咐身边的亲兵带他去沐浴。
夜深时,我在自己的卧房中再次见到了他。
原本见他久久不来,我已准备就寝,只着了一件内衫的单衣,坐在榻上,迎着烛光看一卷兵法。
他开门进来的时候,我不禁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