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项寻有些恍惚。
“嗯……”焱丑低下头去,“已经……不行了。”
项寻拔脚就往前堂跑。
还是那个宽敞空旷的大堂,昨天还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今天却皆尽缟素满眼凋零。项寻人偶一样被套上了孝衣麻服,看着平日里总是威风八面现在却直直躺在眼前的父亲,他依然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项择厚和项择天正站在他的身旁说话。开始说在哪儿、怎么找到的项寻似乎都没听见。后来项择厚问:“那这么说周轻重是跑了?”
“是,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可就是没有他的踪影。”
“那他会去哪儿呢?”
“他平时除了在咱们这儿,能去的也就是光就谷了。”
“那得赶紧派人过去把他抓回来,千万不能让他再跑了,否则咱们焱云教哪还有脸在江湖上立足。”
“嗯,一发现二哥的尸首就派人过去了。”
“那就好。”
“唉──二哥过世的消息很快就会在江湖上传开了。”
……
这时项择厚的两个儿子和项择天的一子一女来了,也都穿着素服。平时项寻跟这几个堂兄堂妹难得碰上,见了面总免不了一番打闹,可今天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说什么,就由人引着把他们安排在了自己该在的位置,年长的两个还默默地抹起了眼泪。
很快来吊唁的人也陆续到了,几乎都是昨天出现过在这里、今天得了消息又立刻赶回来的人。讽刺的是不过一日一夜,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为的却是大喜大悲、天差地别的两件事。
一个月后,在家守孝的项寻听到了一个让他彻底崩溃的消息:焱云教的人赶到光就谷时,谷不平全家已被灭门,包括弟子和下人在内一共二十三口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江湖皆传是周轻重联手乌满教所为。
项寻刚一听说这件事根本就无法相信,他立刻就要下山去光就谷,可项择厚和项择天坚决不让,说一是他还在守孝,不能出门。再一个是他年纪还小,去了不但没什么用,反倒会给别人增添麻烦,那天周轻重就想骗他走,他现在过去搞不好会被捉去。又说谷不平一家的后事他们自会料理。
项寻想了想,当时没有辩驳。两天后,他留下一封书信独自离开了焱云峰。
含恨千笃谷 之一
因为乌满教是西域的教派,所以项寻一路既得躲着焱云教来追他的人,又得防着长相和服饰特征明显的西域人,耽搁了一些时日,过了二十多天才到光就谷。
光就谷还是那个光就谷,谷家的宅院也还是那个宅院。只是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昔日的繁华亦烟消云散。走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项寻想起自己刚入师门的时候,谷不平带领所有的弟子去祭奠师祖。他说师祖一生孤傲,不愿创门立派,他也不打算开设什么门派,只要有心想潜心学武的他便不会拒之门外,但凭缘分。
只是项寻没想到──自己与师父的缘分竟然只有七年。
早知如此,他就不会在谷不平刚一转身离开的时候偷懒。早知如此,他就不会总是练净身功练到睡着。早知如此,他就不会偷喝师父的酒……
项寻一步步迈进正堂,谷不平平日里待客和训话的位置上现在是会刺得人眼痛的林立的牌位。
“师父──”项寻噗通一声跪下,“徒儿……徒儿回来晚了……”
伏在地上哭了一会儿,项寻从包袱里拿出一小坛酒,“师父,我说过,会给您带更好的酒回来……”
说完项寻抹着眼泪把酒洒在了地上。
突然听见脚步声,他赶紧挪开墙角的一个小格架,躲进了下面的暗坑里。那是几年前他跟几个师兄好多天没睡觉挖的。因为他们淘气,常被谷不平在这里罚跪,所以他们就想了个主意,偷偷在这里挖了个能存放食物的坑。后来随着谷不平的弟子越来越多,这个坑也就越挖越大,到最后已经容得下一个人蜷在里面。
有人走进来了,悉悉索索响了一阵。
“唉!你看地上。”
“有酒味。”
“有人来过!”
“难道是寻少主?!”
“树林里的人怎么没发信号?”
“快找找!”
项寻听见他们往边门走了,没敢动。忍了一会儿,他们又回来了。
“真是奇怪,没人啊!”
“可这酒明明是刚洒上的,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在流呢。”
“是啊,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咱们现在的任务是守墓和打扫牌位。追少主和抓周轻重是天坛的事。这样,你去发个信号把他们叫过来说一下情况。我继续打扫。”
“好吧。”
很快门外传来了烟火的声音。烟火声响过,出去的人又回来了。
屋子里静了一阵,一个人说:“你说这些弟子和下人的牌位怎么也供在这儿啊,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家里人不来带走吗?再说尸骨不是应该进自家的祖坟?”
“听说除了咱们少主,谷不平收的大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和无家可归的人。哦,对了,还有一个。就是唯一还活着的那个朱老伯,他说前阵子找到了孙子。这次就是因为他要回老家,离开了光就谷才幸免于难的。”
“我知道,不就是他说回去的路上碰见了正赶往光就谷的周轻重。”
“嗯,听说是周轻重想到这儿来避风头,然后被谷不平知道了他害死咱们教主,把他赶走了,他恼羞成怒就带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