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也是闲着。柏岚穿上了一件薄外套,喝了一口热茶,决心到甲板上去走走。
过道里也很黑,顶上隔一段有一个小灯,瓦数都不高,灯光几乎是昏黄的。
柏岚在心里暗自嘟哝着,还四星级的船呢,怎么设施就这么陈旧?有几个灯泡还一闪一闪的,眼看就要闪熄了。不过,这船上服务还周到,过道船舱都打扫得一尘不染,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难道还洒了香水?
甲板上风很大,冷得柏岚赶快把外套的拉链给拉上了。
柏岚上船的时候,就觉得没几个人,这时候大概所有的游客都缩在舱房里面吧,甲板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头顶上有几盏彩色的小灯,黑暗里看着只觉得寥落,就像是有时侯对着夜空里的几颗稀稀落落的星星的感觉。
周围还是一片黑,船也没有动,静得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柏岚从舱房一路过来,连半个人影子都没瞅到,一点声响都没听到,他胆子不算小,但这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发毛。
「船快靠岸了。」
突然间,黑暗里有个声音传了过来,把柏岚吓了一跳。
这时,他才隐隐看到甲板边沿的栏杆旁,靠着一个人。大概是因为他穿的黑衣服,所以几乎跟这夜色溶为了一体,也让柏岚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不过,他的声音很动人。调子很低,语声却很轻柔,带着一点点有质感的回响。
金属的质感吗?不,不是的。金属太生硬了。他的声音的质感更像是用金器敲在玉石上的声响,清澈,冰冷,但却有种奇特的温润的感觉。
柏岚在这一瞬间便生起了一个冲动——他想看看这个人的脸。他曾经听到过这个人的声音。他想再走近一些,但正在这时候,船猛地抖动了一下——又开了。
「快到了。」那个人又说。
柏岚因为船的开动,停下了脚步,这时又向前走了一步。他能够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身影,修长而瘦削,一件深色的风衣被江上的风吹得哗啦啦地作响。
他头顶上有一盏光线昏暗的小灯,灯光正好照在他握在栏杆上的那只手上。
一只优雅而白皙、似曾相识的手,无名指上的白金指环看起来也很熟悉。柏岚立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觉得他的声音也似曾相识了。
「你也是船上的游客?我昨天没见到你上船。」柏岚问。
今天白天,去鬼城的游客里,可没这个人。不,应该说,他曾经在望乡台上看到这个人,或者该说这个人的一只手,也听到他的声音,但他没有在船上见过他。
那个人沉默了一会。「我是今天上船的。」他发出了一声笑,声音里隐隐地含着讥讽的问题,「你没见到我上船?难道你昨天就一直站在船上看吗?你就知道你没有看漏掉?」
柏岚也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问得太急了,虽然这个人突然出现在船上让他是万分的狐疑。「我们今天应该见过。」
他这句话带着询问的调子。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说了一句似乎不太相关的话。「你知道对面的灯光是什么吗?」
「那些霓虹灯?」柏岚再次抬起头看了一眼,现在他可以确定了,那应该是一座类似牌楼的建筑,而那些金灿灿的灯就是装饰在这座建筑物上的。「哦,听船上的人说,那是今天晚上会到的景点。」
「你似乎并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柏岚楞了一下。女服务生很热心地对他介绍过,但他压根没有认真去听。对方注意到了他的迟疑,柏岚隐约觉得听到了他轻轻的笑声。
「看起来,你是个不太用心做功课的游客。」
「你能告诉我吗?」柏岚又加上了一句,「我来这里只是偶然,是工作,临时出差……呃……我事先并不知道我会到这里来,而且来得非常仓促,我确实没有做过任何功课。毕竟,我不是来旅游的。」
「那里叫将军庙。」
「将军庙?」柏岚有点失望地耸了耸肩。「一个没意思的地方,我得考虑下要不要上岸了。与其上岸去个无趣的观光景点,我不如在船上睡大觉。」
「你怎么知道没意思?」
柏岚笑着说道:「要我说,文物还罢了,毕竟是些古代留下来的东西,哪怕是现在看起来很拙劣的工艺也自有其存在的价值。可是古迹……不就看些土堆、乱石堆?
「你说那秦长城什么的,好歹也还有几片瓦几块石头,可是现在大部分的古迹,都是后人翻修的,修得崭新漂亮,还有什么意思?这将军庙,我看也肯定是翻修的。你说,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方又笑了。他的笑声让柏岚依稀地想起了一种极品的玉璧,用极薄极薄的半透明的玉石打造而成,如果用金击子敲上去,发出的声音一定比乐器还悦耳。
「也许,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去看看。有句话是这么的——入宝山不能空手而回,你说呢?」
说完这句话,他就从甲板边缘上的舷梯走了下去。鞋底敲击在铁制的舷梯上,发出清脆甚至有些刺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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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将军庙」一如柏岚所想的,没意思到了极点。如果是个研究碑刻的学者,大概会乐到天上去,但柏岚可不是。
大概是淡季的关系,将军庙里几乎没有什么游人,只有几个百无聊赖的工作人员。
柏岚看着庙里那些大大小小林立的石碑,除了无聊还是无聊。
除了一座披红挂绿的红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