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不作声地跑了两步,天翼忽然听到他的声音:“队长,是不是流汗了就可以不跑了?”他的声音清澈冷洌,带着好听的尾音。肖天翼一时失神,下意识地“嗯”了一声。随即看到拓跋野的额头、鬓边渐渐渗出汗迹。待到一圈跑完,他将他放在地上,转过身来对着他,眨也不眨地直视着他的眼说:“队长,我出汗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了?”皎洁月光中,闪烁篝火映照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烁着焰火一般的光泽,汗水沾湿了他的额头、发际、眉梢,让他的肤色显得温润如玉,他的脸色依然平静,可眼神里分明含着一丝笑意,仿佛一个大人宠溺地任由顽童戏耍欺压却毫不在意,肖天翼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说了或作了什么,就看到他用那双含笑的眼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而此时,月色正浓,校场上喧嚣正烈。
作者有话要说:
☆、3
将近子时,众人方才听令散去,回到营帐,依然兴奋不已地高声谈论。肖天翼脱了衣物刚刚躺下,旁边铺位的好友姜三儿捅了他一下,笑道:“你小子运气不错嘛,最漂亮的那一匹让你骑上了,怎么样?舒服吧?”
立时,周围伙伴三言两语地插嘴:“是啊,是啊,不错嘛!” “运气不错啊,大头!”
肖天翼想到这件事被旁人注意到了,不由得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姜三儿又捅了他一下:“嘿,大头,你是怎么办到的?” 肖天翼刚入营时长得瘦小,头显得有点儿大,于是落了这么个绰号,这些年人长得健壮魁梧,头已经不显得大了,可这绰号却一直传了下来。
天翼只是笑:“我趁乱把号牌挂他脖子上了。”
另一边的狗娃叫道:“操,他一定是故意让你套上的,我追着他套了七八次都没套上!”
立时有人附和:“行啊,大头,没白陪着晒太阳啊!”
“是啊,那小子可真滑,我踹了他好几脚都没使上力,不知怎的就是踹不中他。”
想到他脖子上那看似正常实则不正常的号牌数量,天翼更是得意非凡。
姜三儿用一种确定的语气道:“那小子不简单,身上有功夫,估计咱们两三个加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天翼点头道:“校尉大人也这样说,他来的时候背着一张弓,校尉大人说那弓没百十石的力拉不开。”
狗娃儿惊叹一声:“妈呀,百十石力?大头,这营里还有人有这么大力气吗?” 这支小队,实则与新兵训练营没什么区别,一批一批地来新兵,一批又一批地将健壮的兵士挑走。现在这营里,天翼、姜三儿等人已算得上是最强健的了,待下次来人挑兵,就会被选走了。不过,依时日算,众人都认为轮不到天翼被挑走就会听令回乡了。
天翼摇摇头:“我不行,也就能拎个二百来斤的石锁练一会儿。”
姜三儿耸耸肩“我也不行,我还不如大头呢。”
众人面面相觑,另一个伴当林守正道:“见他拉开过吗?别只是背着装样子吧?”
姜三儿不屑地“切”了一声:“百里行军,谁会背个没用的家伙在身上?”
林守正明知自己理曲,依然梗着脖子强辩:“一张弓而已,又不沉,说不定是为了预备以后用呢。”
见姜三儿瞪着眼又想犟下去,天翼忙道:“算了,算了,到底他拉不拉得开,明儿个把他叫出来试试不就成了,再说,那弓到底怎么样还没看过呢,说不定就是张普通的弓,快睡吧,明儿个还得操练呢。”
第二天清晨校场操练,不止新兵,连一众老兵也因头天晚上过于亢奋而爬不起来,整个校场上算得上军容齐整一丝不苟的,唯有校尉杨天年和新兵拓跋野二人而已。站在杨天年身后,手忙脚乱地拾缀着自己衣襟的肖天翼暗暗奇怪,看那小子一派神清气爽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时辰起床的?要知道早练集合的这个时辰,别说天才蒙蒙亮,鸡才刚刚叫了一遍呢,若不是在军营里,谁家小子不得睡到日上三竿啊。
肖天翼呼喝口令,指挥新丁操练队列,前进、后退。杨天年一直站在点将台上默默观看,天翼心中忐忑,生怕在上官面前出错,口令喊得愈发洪亮,动作益发标准。而台下百十新丁也比前一日更加队列齐整,动作有力。待到辰时,操练结束,解散之前,杨天年点了拓跋野的名,令他留下。肖天翼看了看散去的众人,想了又想,到底没跟着离开,给探头张望的姜三儿等人打了个眼色,让他们替他留出早饭来,然后依旧跟在杨天年身后。上官依然在校场上训话,作为副手,说什么也不该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