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点头。这一件事若是仔细去想,还是能挖掘出很多东西的,但现在的拓跋野没有精力顾及,他问这一问,是要确定这种同盟的牢固程度,他最关心的,是要利用这种形势来安置他手下这群不让人省心的莽撞人。
闭眼歇了片刻,拓跋野才道:“这次我大秦灭楚,最初会很顺利,但越往后,楚军会越战越强,南晋也会参战支持东楚,这仗就越来越难打。我想,当战事推进到东楚的东南部时,就要僵持不下了。”
喘了口气,看向肖天翼:“你们现在来到这里,也不必再回归本部了,便在此地,依托中周,开辟一块新的战场,如此一来,可对楚晋联盟形成夹击之势,从而夺取战局的主动,为平定东楚立下一功。目前应该是秦楚战局最烈之时,他们分不出太多的兵力对付你们,但你们也不要盲目的攻城掠地,稳扎稳打,量力而行,只要你们在这里,就能达到牵制东楚的目的。”
肖天翼等扎手称是。
坐得久了,拓跋野伤痛发作,痛楚难当,不愿被部下看出,强自忍耐,可他的额头已渐渐渗出细密的汗水,呼吸也渐渐粗重,小刀搂他在怀里,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微微的颤抖,不由恶狠狠地扫了一眼肖天翼等人,皱紧了眉头。
拓跋野也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喘了两口气,尽量简短地嘱咐:“你们几人,打仗冲锋是一流的战将,但治理地方却不行。咱们队伍里没这方面的人才,你们每占一城,一方面要请王上派员治理,一方面向中周求助,另一方面要用楚人治楚,不必猜忌,量才适用,只要咱们军权在手,其它方面对楚人尽可以稍加宽纵。”
“那些楚军的俘虏,不要放走,连同招募的楚人,一同整军治理,给他们单建一营,营名锦....缎。” 又想起她,充满活力的,小小的的身子跌跌撞撞地追在他身后,却用那样快活的声音执意与他交谈:“你叫什么啊,我叫锦绣。” “知道什么是锦绣吗?看看我这衣服,这么漂亮的花样,这才是锦绣呢,看看你那破衣服,黑黢黢的,真丑。”
狠狠闭了眼,皱紧了眉头,再睁开时,眼神已不含一丝情愫,继续说道:“给他们用锦缎腰带加以区分。训练待遇,一如我军。” 这种事他们秦军在平定草原时早已做得很熟悉,他并不担心。
肖天翼等人认真地听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他的心思,他们怎么会不明白,这几个都是久经沙场的人精,离得这么近,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在强打精神。咬着牙,憋住气,不敢吭声,怕一旦泄了心头这口气,就控制不住表情让眼泪流出来。不能打扰将军,让他快一点交待完事情,也好快一点安心休养,不能再让他为他们操这份儿心了。
拓跋野闭眼靠在小刀的胸口,脑子却毫不停歇,仔细考虑着还有什么遗漏,这次一别,可能就是永久...
“军旗,要抓紧做出来,打出旗帜,才算堂堂正正,师出有名。”
肖天翼等应道:“是!”自他们逃亡以来,一直也未想到重制军旗这件事。现在被拓跋野点出,众人都有点脸红。难怪一直以来人们都当他们土匪一般,往往要多次大声宣扬自己的番号才行,没有军旗,自己这批人马,确实不象正规军。
拓跋野点了点头。他的将印私章,在被俘那晚已被砸碎处理,而他手上的伤让他连笔都拿不住,更不要说签署命令了。所以他看向刘明俊,示意他将自己的意思写成军令,交到肖天翼手中。刘明俊代笔,张晨签押,足可以证明此令真伪,至此,肖天翼等人才算是摆脱了擅自出兵的罪名。
示意肖天翼三人退下,令刘明俊替自己向周天子递请安折。然后令人再次请来姬少华,先请他替自己向周家家主问安致谢,再请他转达申请黑煞军退避中周的事宜,作为万一楚军势大,黑煞军不能力敌时的后退之路。
待姬少华恭退之后,拓跋野再也支持不住,浑身颤抖着缩在小刀怀里。看着他惨白的脸色,额间的汗水,听着他深深浅浅的呼吸。小刀将他轻轻放平在锦褥上,压抑着身上狂暴的气息,一拳捶在车厢上,发出“呯”的声响,压着嗓子吼了一句:“快走,上路。” 车厢外马鞭脆响,车厢震动,终于开始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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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岱被带到郢都后,没见到老四,直接被关进了王宫的卫狱地牢。摘除了头上的铁盔铁面具,却没有摘掉手上的镣铐。虽然没受到虐待,但暗无天日的日子却让性格跳脱的拓跋岱难以忍受,见不到人,只有个话都说不利落的老太监颤颤微微地给他送来饭菜,问他句话,半天吭哧不出一个字来,急得三爷直撞头。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终于有人带他出去,到得大殿上,却是老四在大宴群臣。
王座上的老四面色苍白,虽然脸有笑容,和他相熟甚深的拓跋岱却看得出他根本就毫无笑意。一身便装的拓跋静心板着脸坐在首座,其余群臣依次排列,个个满脸阿谀的笑。拓跋岱心里暗恨,那些耿直忠诚于他的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老四全杀掉了。剩下这些墙头草,见四王势大,毫无节操地直接投靠,个个都是小人。
殿内众人见到双手被镣铐反锁的前秦王,稍有廉耻的悄悄低下头避过他的目光,而有些人却能毫不变色地对着他笑,不知羞耻为何物。
拓跋岱站在门前向殿内扫视一眼,见挨着门口的最下首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