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在空气中的、每个人耳中的,似乎只有“要走了”那三个字。
许多人起初刚训练时,只觉此地简直是人间炼狱,恨不得早点训完早点回家里的被窝里躺着,哪怕是回去坐教室里听课都比晒太阳、站军姿强。
然而在这里待了一个星期,过了一个星期这样简单充实的军训生活,他们便对这个地方产生了感情,对教官也产生了感情。却在他们都适应了之后,离开的时间到了。
有许多人舍不得教官,因为这地方的教官一批又一批的换,哪怕往后有机会再来,也未必能再看到当初手把手教自己踢正步的那名教官。
因为金教官和李教官最后站在大门口的那一声“再见”,感性的人在走出大门后就流下了眼泪。连早上最为欢娱的那段时光,如今回想起来都不禁觉得伤感。
回去时在门口的队伍是以班级排列的,展炎很遗憾的不能再和楚炀站在同一个队伍里。
大巴陆续的来,从16班到1班,按班级倒序陆续上车。在前两个班级都上了车后,楚炀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
“喂,妈?怎么了?”他走到了树下接起了电话。
“儿子,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军训啊,怎么了?”
很快就到了14班该上车的时候。展炎在上车前又回头看了楚炀一次,却见到楚炀在树下接着电话,并未朝这边看过来。他抿唇深深望了一眼,最终才转身上了车。
☆、第二十六章
刘新兰在电话那头略显焦躁:“儿子,你军训的那地方离你外公家也没多远吧?待会你也别回市里了,直接来这镇上的医院吧。你外公腿断了,现在在医院里。”
楚炀听到这个消息,猛的一惊:“什么?外公腿断了?怎么回事啊?”
“为了追一只雞。”
“……不是吧??”楚炀乍一听,下巴差点掉下来:“外公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那女的谁啊!外公该不会是被人打成这样的吧!”
刘新兰当即吼了过来:“你想哪去了!他是为了抓一只鸡给你吃才摔倒的!”
“……”
楚炀的外公摔断了腿,就在今天中午。他养了一只鸡,每天用上好的饲料供着。前几天听刘新兰说楚炀拿了个什么英语第一,他乐得合不拢嘴,虽然也不懂英语是什么。他只知道这孩子拿了第一名了,要表扬、要奖励,于是就想把那只鸡宰了拿去给楚炀吃。
奈何那只鸡许是补品吃多了,撒丫子跑起来比人跑得还快,楚炀的外公今个中午追着它跑了好几圈,忽然猛打了个喷嚏,就摔了一跤,腿给摔断了。
听了这个消息后,楚炀的心情相当复杂。在感动之中,却又夹杂着更多的焦急担心,搞得他不能专心致志的感动。
是时,13班的大巴车来了,楚炀和班主任说明了这件事情。在大巴车到达山脚下后,楚炀就让司机停车,自己拿了行李先下了车去。
下了车后,他提着行李,灰头土脸连走带跑的往镇子里的医院赶去。试想一下自己现在这形象,就跟农民工赶回老家过节似的。
这地方穷乡僻壤的没有公车,一路上连摩的都少见。赶到医院后,楚炀累出了一大身汗。
这镇上的医院是老旧的石结构建筑,设施装备也差,病房号都是白板黑字挂着的。一到此地,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这农民工的形象,多少更生动了一些。
来到了病房里,楚炀见到他外公绑着个石膏躺在病床上,外婆坐在旁边剥鸡蛋。他母亲在跟外公说话,他父亲不在病房里,估计是在阳台外头抽烟。
楚炀第一时间就是把行李放下,凑上前去看他外公怎么样了。刘新兰把纸递过去给他,叫他把汗擦一擦。
他外公一时没敢认,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瞧他:“哎哟,我这外孙啊,你怎么晒这么黑了?”
楚炀一边擦着汗一边回答道:“这不刚军训回来么,肯定是黑了。”
他外公笑着说:“黑了好啊,黑了更像个男人了,以前就跟个小娘们似的,我一给人看我外孙照片,人人都问我这是不是外孙女!”
“外公,你给人看我五岁时的照片,五岁能分个什么男女啊……” 楚炀无奈地说道,继而,他才想起了正经事,忙关切地问:“外公,你这腿怎么样了?现在还疼吗?”
外公一边跟他说没事,一边在那拍手抱怨着:“哎哟,我就是怨我没抓到那只鸡啊!气死我了!回去后一定把它宰了!”
在一旁的外婆将剥好的鸡蛋往外公手中重重一扔,随即便是沉着一张脸骂道:“你那把老骨头能经得起几次摔啊?啊?明天你摔死了,我这年纪找谁改嫁去啊?”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这个好外孙拿了个什么第一名啊,我这不得赶紧宰只鸡给他补补身子?他才能继续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呀!”
楚炀听到外公说的这些话,一时恍惚,便出了神。外公的这几句话,他听了一辈子,熟得他能够倒着背。
以前在读书的时候,外公每隔三天两头就说要杀只鸡给他吃,让他以后能考上大学。后来大学没考上,他外公在家难过了好久,说是自己养的那些鸡不管用,不补身子,就改养了鹅。听说了楚炀要出国,又把鹅杀了,托人送到楚炀家里去,让他吃得壮一点,到国外跟洋鬼子打架才打得过。
刘新兰看楚炀愣住了,话也不说一句,便拍了拍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