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米是得了苗微的授意,来寻卫七的。
本来苗微也不知道卫七一定会来,且她在这府里也没什么耳目,只能横了心,把粟米打发出来碰碰运气。
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粟米运气好,躲躲闪闪的出了门,居然正听满府下人都在卫七公子如何好相貌,如何好气度,是以粟米没费事就摸了过来,且一眼就认出了卫七。
都说外甥像舅,虽说粟米并不知道卫七和顾尘安的关系,但她瞧着卫七眼熟,又同程权单独坐在一处,她心时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粟米微微低头,把苗微交待的话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确认自己记得牢靠,不会出错,这才鼓起勇气朝着卫七走了过来。
程权看向粟米,问:“什么事?”
他一向温和,不然粟米早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看了一眼卫七公子,问:“请问,您是卫七公子吗?”
卫七没想到是来找自己的,他点头道:“是。”
粟米不敢看程权,忙把手里的一团物什递过来,道:“这是您落的东西。”
卫七见识过以各种借口和他套近乎的女子,可被这么个又小又瘦又弱的丫头主动兜搭还是头一回。主要是像她们这种丫鬟,大多有自知之明,再不识趣的,往往早就被主家教训了。
是以卫七犹豫了半晌,还是接过被帕子包住的东西,打开来一看,他一震。
是檀香珠手串。
这天底下一模一样的檀香手串多了,卫七并不意外,可眼前这手串也瞧着太熟了。他拎起来看了一回,发现檀香珠上扣着顾家私印,不由的更怔愣了。
程权蹙眉道:“这可真是卫兄丢的?”
他也瞧着眼熟,这是他经手从卫七那拿的,过了两手,不会一点儿印象没有。
卫七顿了顿,才笑道:“这是我舅舅的手串……你看,这刻着顾家印章呢。”
程权看了一眼,还真是。
他当即了悟。
舅舅给外甥东西不要太常见,这么说真是卫七丢的?
他看向粟米,道:“难为你拾金不昧,我回头说给大太太,叫她好好赏你。”
粟米红着脸直摇头,认命的看了一眼卫七。当着程权的面,她怎么也不敢说自家姑娘想见卫七公子。
卫七早在看到这手串时就起了疑心,他虽不明白这手串是怎么从舅舅手里跑到这小丫头手里的,可看她满面恳求,分明有话要说,心下了然,随手拿了一锭碎银,扔到桌上道:“这是我谢你的。”
粟米不敢接。
程权道:“既是卫七公子打赏,你就接了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儿,还不赶紧回去?”
粟米没办法,拿了银子慌不迭的退出去。
卫七喝了几盅酒,借口要上净房,离了席。
好在粟米一直等在门口,卫七没费事就认出了她来,他朝她一招手:“过来。”
粟米忙迎上来,卫七吩咐道:“你去给我沏杯茶。”
等没人起疑了,才道:“这手串你哪来的?”
粟米忙道明来意:“是我家姑娘,想见卫七公子。”
卫七猜着苗微定然是有事。
他心底十分惊疑苗微居然如此胆大妄为,要知道其中哪个环节出错,这手串就到不了他手里。
就算老天都肯像今天这样帮她,可万一他不肯帮她呢?
他当然不会不帮,将手串收了,略想了想,道:“府中多有不便,我明日要去南山书局,若姑娘方便……”
粟米匆忙行礼:“奴婢知道了。”
程权久等卫七不至,出来寻他,正看见粟米匆匆背影,问卫七:“怎么了?”
卫七笑着掩饰:“没什么,刚才喝多了酒,脚下滑了一下。”
程权没放在心上,岔开了话题。
卫七不明白为什么顾尘安的手串会在程府小丫鬟手里,回去后觉得不安,便派人给顾尘安送信。
想想不放心,到底这里牵扯着个姑娘,索性亲自跑了一趟顾家。
也幸亏顾尘安在。
顾尘安听他说了原委,知是苗微有事,问清他与苗微约在了南山书局,便告诉他:“知道了,这事你不必管了。”
卫七几乎惊掉了下巴:“……”
他惊的是,舅舅居然知道,看来他和苗微很有默契啊,呃,他们两个几时勾搭……不是,几时有过交集的?
再有,他这一句“知道了”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啊?
顾尘安又挑眉看他。
卫七怔然。
顾尘安顺手就从他腕子捋下了檀香珠串:你个没眼力见的。
卫七:“……”
他怎么有一种要失去舅舅欢心的预感?
虽然顾尘安说叫卫七不必管了,可卫七仍怕小舅舅冷漠失约,第二天便早早去了南山书局,直等到正午,既没等到苗微,也没等到顾尘安,卫七心下忐忑。
咳……他忘了跟那丫鬟订时辰了,而且看这意思,小舅舅也没露面的苗头啊,幸亏自己来了,横竖没事,那就继续等吧。
喝茶水都要喝饱了,小厮荣扬进来,回道:“七爷,顾小将军叫咱们先回。”
卫七惊讶:“舅舅来了,在哪儿?”
荣扬苦笑:“是见悟跟小的说的,小的没能见到顾小将军的面。”
“……”卫七气的,这是过河拆桥啊。
可随即又气乐了,当他愿意管这闲事呢。
他本想一走了之的,可架不住又好奇又酸涩,忍了忍,打发了荣扬,自己则在书局的一楼来回蹓跶,假装在找自己心仪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