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微浑身酸软,她却心里一个激灵,眼睛才睁开,人就坐了起来。
这不是她的屋子,不是她的床,周围也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她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慌忙下地。
可腿是软的,头是晕的,竟然一脚踩空,直直的从床上跌了下去。
这一摔,苗生越发清醒起来。隔着窗子看,外头已经黑透了,她唯一有记忆的就是年三十的午宴上,她不过被程娇逼着喝了两盅酒,然后就人事不知。
定是着了人的道。
苗微又痛又悔。每次都说绝不会再对程家人报希望,可每次见了面,碍不过人家口腹蜜饯的几句好话,这不又遭了算计?
可是后悔也没用。
她喘着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如今落到这个地步,她自认倒霉,也无话可说,但想来程家就那么大心思,再坏也不过把她卖掉。既卖掉,自然不是随便卖的,肯定要寻个合适的人。如今是大年根下,怎么也得过了初五,所以她总还有几天安生日子过。
她最担心的就是小小,也不知道她没回去,洛妈妈等人知不知道她这边出了事。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替她给顾舅舅送个信儿……
一想到顾尘安,苗微眼里的泪就淌了下来,她紧紧抓着床栏,手背上青筋都鼓起来了。她恨自己的没用,一遇到难事就想到他,如今他隔得山遥地远,只怕就是有消息,等他赶回来,她也早被人卖得远远的了。
苗微用手背抹掉了眼泪,气咻咻的赌气想道:不要指望任何人,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才能逃出去吧?
坐了一阵,苗微觉得头晕没那么厉害了,强撑着起身摸到门边。
门是锁着的,那大锁足有她两个手掌那么大。
苗微呵笑一声,又不死心的去窗边。
窗子都被钉死了,凭她之力,根本打不开。
苗微泄气的坐到床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床上的被褥。她倒不觉得有多绝望,就是无力,生而为人,她两生都在被人压榨,偏她自己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这一生原以为遇见顾尘安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却不想总有他顾不到的时候,她仍旧要被人推进水深火热中去。
她死不足惜,可小小怎么办?
苗微一夜未睡,可她姿容未减,是以送饭的婆子开了门进来见到苗微,一双老眼满是惊艳。
苗微看向她,道:“我要见大舅母。”
这婆子嘀嘀咕咕的道:“这老婆子可做不了主,表姑娘还是过来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苗微不愿意听这婆子的闲话,可她也知道,除非她狠下心真把自己饿死,否则为了不受旁人的挟制,还就得乖乖吃饭,否则她边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苗微想到这也没屈着自己,走过去把饭菜都吃了。
吃了饭,身上终究有了些力气。可心底仍是空茫,程大太太等人连个人影也不见,苗微也只能等。她等着程大太太来跟她摊牌。
既是卖,自然她乖乖听话,程大太太求之不得,她总要先摆个慈善脸来。
一直过了五天,程大太太才来见苗微。
这些日子苗微睡得浅,但到底也能囫囵睡一觉,神情虽然憔悴,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程大太太心里又是恨又是妒,还有着莫名的快意。
苗微一见她,就扑过来,道:“大舅母,小小呢?”
程大太太拿帕子一遮半张脸,道:“苗微啊,我原本怕你伤心,一直没说,想着总得寻个确切的消息来再通知你,这不,今儿一大早有人说,小小被拐子拍花拍走了。”
苗微脑子轰了一声,她脸色煞白,强撑着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胡说。”说时就要往外走。
程大太太一使眼色,费妈妈等几个婆子便七手八脚的把苗微拽回来按坐到椅子上。苗微疯狂的挣扎着:“放开我,我要去寻小小,你们胡说八道,她一个孩子,怎么会被拐子给拍走?”
声声泣血,可惜四肢被人按住,像是垂死挣扎却无济于事的蝴蝶。
程大太太抄着手站在苗微跟前,居高临下,略带怜悯的望着她,道:“苗微,我劝你识趣些,否则不免要吃些皮肉之苦。”
苗微一下不动了,她仰脸看程大太太:“舅母,我可以听你的,求求你告诉我小小到底在何处?”
程大太太摇头:“不是我不告诉你实情,是你自己不信。实话说与你吧,那日你来程府过年三十,也不知哪儿来的婆子,非要带小小走,说是卫国公卫夫人派来的。你身边那个蠢婆子不问青红皂白也就信了,报了小小就走,可惜那马车一直走到城门,竟然一直出了城,等那蠢婆子醒神已经晚了,她如今受了重伤,要不是被人救起,怕是早就死了,至于小小,确实有人瞧见被几个相貌猥琐的人抱走了,看那形迹,像是南边。要真是卖到南边倒也好,那边是鱼米之乡,起码衣食无忧不是?”
苗微的脖颈像是脆弱的芦苇,一下子就折了断了,垂下去半晌不作声,整个人似死了一样。
程大太太坐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道:“别的话我也不劝你,横竖那就是个野种,有娘没爹,长大了也让人笑话,左右你还年轻,今年嫁了人,明年照样能生。我替你寻了门亲事,这位陈老爷可是北方首富,长年行走于京城和北地,一年少说也有百八十万两银子的收成。他早年丧妻,一直未娶,你进了门就是当家太太,会过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