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血红、朱红、殷虹、琥珀,想要在‘红’字之前加上些许定于终归是有无数种的选择,至于最终选取了何等的字节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当事人的主观倾向。
透明的杯,原本最适合的搭档是白兰地,精巧中带些奢华,能衬得上上层人的酒会、能配得上淑女的芊芊玉指。
陈自强捧着杯子,杯中仅有为量不足一口的液体。
液体是红色的,在他眼中这种红应属酡红,恍如初识人事的少女,饮得一两杯酒后脸上自然呈现出的红。
醉人,更甚于酒,让人只愿将之捧于手心,然后又担忧手心的温度是否会将之蒸发、融化。
陈自强端详着这份惊心动魄的美,自私地没有与任何人分享。
他也不敢与他人分享。
因为这是真祖大人指名赐予他的殊荣。
“谢过真祖。”
属于血族的天赋在他嗅到这液体的第一时间便告诉了他这是什么,那份天赋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他将之一饮而尽、一点一滴都不要留下,他能忍到墨镜哥离开便已经是极大的不易。
依照古老的礼节对着虚空参拜,陈自强仰头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随着液体入口,他的脸上竟也是升起了两团酡红。
似少年酒酣,似少女羞怯,似久病于床的患者嗅到了苏生的气息。
这是真祖之血,对于任何除真祖外的血族而言它都能带来天大的好处——哪怕只是一口、一滴。
“啪!”
承载真祖之血的载具不过琉璃所造,在陈自强双颊泛红之际这只杯子便走完了它短暂而辉煌的一生。
坠地,化为碎屑。
“啊……”
陈自强呻·吟出了声,他的身体忽然间凭空浮起,而他的灵魂则飘然出窍。
像是某种幻觉,陈自强发现这一刻他能从第三者的视角看他的身体,然后他的视角开始飘荡、转移。
他的视角穿过了墙壁。
他看见转化室内的‘新生儿’们一个接一个地苏醒,被人工催动的饥饿与属于吸血鬼的本性所驱使着,他们的目光开始在昔日的同类身上汇聚。
有人已经开始行动,有人还被往昔根深蒂固的道德观或是人生准则什么的束缚着,但随着无数的淡红色气体从转化室内隐秘的管道中通入,他们很快便将尖牙刺入了人类的皮肤中,开始贪婪地吮吸、攥取。
被打入了足量麻醉剂的人类们无法反抗、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结。
真是一批完美的猎物,真是一场完美的喂食,同时,这也是一场完美的接力。
被他们撕咬、吮吸的人们若是没有在这场盛宴中失去全部的鲜血那么当他们再度醒来的时候便会成为血族。
今天将诞生在这里的绝不只是八十来名‘新生儿’,而是八百多名。
血族的‘出生率’一直很低,因为对于一般的血族而言唯有成年后才会拥有施展‘初拥’的能力,而对于血族而言一两百岁都只能被称为青少年。
唯有通过特殊转化手段催生出的血族才能在‘幼年期’的时候便拥有将普通人转化为血族的能力。
不过这些使用特殊手段催生出的血族并不为大多数正统血族所接收,同样的,他们也不具有正统血族的实力,而且也不具有正统血族“仅剩大脑或心脏便能复活”的生命力。
他们是劣化版的血族,但劣化版也有劣化版的优势。
第一,他们够廉价。
第二,他们虽然也畏惧阳光但却并不畏惧银器。
第三,他们很好控制。
第四,圣水什么的对他们根本不起作用。
相比于‘血族’这个称呼,‘血奴’更适合他们,但可惜的是‘血奴’的大名早就扣在了另一批专门为血族提供血食的人的身上,所以他们暂时还是被称为‘血族’,或者‘吸血鬼’。
陈自强的视角在转化室内逗留了大约五六十秒,然后便继续向外飘去。
他看到了因为举行了转化仪式而陷入了虚弱之中的弟兄们,他们被安置在了特殊的恢复仓中,淡红色的液体浸没了他们的全身。
他看到了分管流程的工作人员们面带疲惫与不安。
他看到了某几个贵族大摇大摆地行走在楼道中,潇洒写意。
他很快就飘到了楼层的边缘地带,然后很是自然地穿过了最后一层阻隔他的墙壁。
“呜!”
他见到了阔别多年的眼光,然后瞬间被打了回去。
“扑通!”
陈自强从半空中坠下,直不隆通地摔在了地上,整个人呈太字型。
他迅速地爬起,一抹脸上,竟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多了两行透明的不明液体。
这是泪。
他竟然流泪了。
身为血族,他曾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机会流泪。
但今天他所认为的不可能的事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他紧紧地攥着他的泪,久久不语。
“快了,很快就可以了。”
莫名的话语,没有人能听懂。
就像没有人能辨得清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是感激还是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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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齐发在苍木蛇君死后所喊出的话并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起。
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