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兄弟,杨兄弟。”
城外,月色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纱,那样的温柔又那样的冷冽,似是不愿唤醒那躺倒在地的男子又似是在不断汲取着这男子的体温。然而,月光的打算终究是没有成真,一个声音轻轻地响起,唤醒了男子。
“谁?”
莫邪睁开了眼,月色朦胧双眼亦蒙眬。
朦胧一片中他看见了一个人影。
百布衫,落魄书生,满脸霜雪。
“张国荣?”
他认出了那张脸。
“什么张国荣?是我,宁采臣啊。”
宁采臣正坐在莫邪身边,他指着自己的脸如此道。
“杨兄弟,快些起来吧,再这样下去你非得病不可。”
宁采臣这样说着,但他自己却没有主动扶起莫邪,甚至连要伸手触碰莫邪的姿态都没有做出。
“唔……”
莫邪双手撑地,右臂的有力与左臂的乏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无论怎样,他都还是爬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略略沉默,沉默地对视后两人互相转开了目光,仿佛心有灵犀,两句一模一样的话被异口同声地说出。
“遇上了些变故,世事难料啊。”
莫邪先做了答,将所有具体的事情尽数隐去后说出的便是这样模糊而概括的话,世上任一落魄者的经历都能在这一句中找到影子。
“是这样啊。”
宁采臣点点头,像是因为真的听懂了而想入了非非又像是根本没在听。
“我也是遇上了些变故啊……杨兄弟,抱歉,你拜托我的事我可能办不到了。”
宁采臣道。
“是怎么样的变故呢?宁兄弟,你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啊。”
莫邪看着宁采臣,他的双眼已经不再蒙眬,对于宁采臣的状态他看得一清二楚。
眼前的这个宁采臣是半透明的,像是个鬼魂。
“你看出来了?真是不走运,莫名其妙地就被某个家伙挤出来了,若是不在天明之前回到身体中去的话,我怕是就要烟消云散了。”
宁采臣无奈地一笑,他的口气中并没有多少对于自己处境的担忧。
“你是自杀的。”
莫邪断言。
“看样子是的呢。”
宁采臣依旧笑着,而且越笑越夸张,到了最后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
“活着好累啊。”
他这样说着、笑着,向后一倒便躺在了地上。
“同僚排挤我,部下欺瞒我,皇上猜忌我,傅姑娘更是恨我,我好累啊。”
像是蓄满水的池子找到了宣泄口,宁采臣不停地说着话。
“其实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撑下来的,只要傅姑娘还在,无论怎样我都可以撑下来的,但是……”
“但是她走了,不是吗?”
莫邪打断了宁采臣的话,他盘起了膝,双手抱圆于小腹。
“是,你怎么知道的?”
宁采臣道。
“你自己说的。”
莫邪道。
他已经闭上了眼,否则此刻宁采臣应该能得到白眼一枚。
“你在做什么?”
宁采臣转过头,他看见了莫邪的姿势,心中略感奇怪。
“今夜是月儿缺复圆的第一夜,有‘熟人’回来了。”
莫邪道。
就在方才他将精神力向京城内部延伸了一下,他看到了一些东西,一个麻烦,一个对手。
“什么熟人?”
宁采臣道。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莫邪没有再搭理宁采臣。
“明心静气,神游太虚。”
内气在爆发出‘剑十九’之后便被挥霍殆尽,此刻他的丹田中正空空如也,无论是真气还是灵力都一丝不剩。对于一般的武者而言这种情况足以被称之为‘武功尽失’、‘修为被废’。但对于莫邪而言这却是他自认为最好的状态。
杯子的价值便是在于‘空’。
唯空能容物。
唯空能容新物。
他同时运转着《太极玄清道》与《圣灵剑法》,其中取了《太极玄清道》的心法汲取天地元气,取了《圣灵剑法》的功法来搬运内气,不断将天地元气化入体内。
“嗤!”
一层白莹莹的光逐渐从莫邪的体表发出,与空气相遇,一声声轻响不断发出。
这是剑气。
这一次天地元气并没有被莫邪转化为灵力,而是转化成了真气、或者说剑气。
《圣灵剑法》无情剑部分特有的剑气!
大约盏茶时间莫邪便收了功,睁开眼,两道精光一闪即逝。
“杨兄弟……你这是……?”
宁采臣坐在莫邪面前看了他很久,一抹惊骇之色一直盘踞在宁采臣的脸上。
他所认识的杨武吉是一副枷锁便能锁住的普通人,而现在他所看见的这一幕显然不会出现在普通人身上。
“稍晚些再和你解释,我先去招呼下‘熟人’。”
莫邪双腿一弹、拔地而起,遁入空中转眼便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句话被他留了下来,
“下一次,希望我们能边喝酒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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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殿。
“哐当,哐当。”
第一杆倒下的枪是哪一杆众人都看在眼中,但第二杆倒下的枪是在谁的手中却